蜂鳴器響得越久,音調和音量就升得越高,於是我跳下床,知道我花了不到一秒鍾就醒了。我發誓剛開始我還在做夢,在聲音變成現實之前很久就夢見了它。這種事發生過好幾次,也許隻是大腦在逗我玩,也許某些夢隻有在回憶時才會成形。也可能為了以防萬一,我每天夜裏、每個睡覺的時刻都在夢見它。
蜂鳴器上方的燈是紅色的。不是演習。
我一邊套上衣服,一邊穿過房間去按確認按鈕。蜂鳴器剛停止鳴叫,我就聽見了越來越近的警笛聲。我用來係鞋帶的時間和做其他所有事情加起來的時間一樣長。我從床邊抓起背包,順手打開電源。它的LED小燈開始閃爍,係統進入自檢程序。
等我走到路邊,巡邏車正在吱吱嘎嘎地刹車,後車門為我打開。我認識開車的安吉洛,但我沒見過另一個警察。警車加速離開的時候,車載終端上出現了衛星拍攝入口的紅外線偽彩畫麵——多色斑塊背景中的一個漆黑圓圈。片刻之後,那塊地區的街道圖取代了衛星視圖,這是城區最北端比較新的一個市郊居住區,擁有許許多多的死胡同和新月形小街;入口的周界和中心標在上麵,用虛線標出“核心”應該在的位置。畫麵略去了最佳路線,因為障礙物太多,大腦會造反。我盯著地圖,盡量記住一切。倒不是等進去之後我就沒法兒查地圖了,隻是記在心裏永遠能讓我反應更快。我閉上眼睛看目前的情況,腦海裏的模型看上去就像遊戲書裏的迷宮。
我們開上高速公路,安吉洛放開了手腳。他是個優秀的司機,但有時候我懷疑這就是整件事裏風險最高的一個階段了。陌生警察不這麽認為,他轉向我說:“有句話我必須告訴你。我敬佩你做的事情,但你肯定是他媽的瘋了。就算給我一百萬,我也絕對不會鑽進那東西。”安吉洛咧嘴笑了(我在後視鏡裏看見的),說:“哎,諾貝爾獎是多少來著?比一百萬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