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多少個夜晚無法入眠?一晚?十晚?還是一萬個晚上?賈迪已經記不得了。他已分不清日夜黑白,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他進獻的貢品得不到任何回應,算卦先生為他占卜預言,將軍們給他吃寬心丸。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吧,第三天了。有傳言說阿卡拉特心軟了,也有傳言稱有了那個女人的蹤跡。
耐心。
平靜。
冷靜。
什麽都不想。
報紙中充斥著賈迪致歉以及對他來說盡是恥辱的文字,他甚至親筆寫下了“罪己書”。這還沒有完,他還承認自己貪婪腐敗,拖欠二十萬泰銖無力償還。小報上的社論版和各種譴責性的文章也鋪天蓋地地報道起他的故事,他的仇人們更是散布起各種謠言,說他竊錢嫖娼、為一己之利私藏用以抵抗饑荒的尤泰克斯大米。“曼穀之虎”隻不過是又一位墮化的白襯衫而已。
針對賈迪的賠款懲罰已實施,他的財產全部充了公,家裏的房子也用火葬木柴燒了個精光。對此,沙雅的母親號啕大哭,兩個被剝奪姓氏的兒子無精打采地看著這一切。
判決禁止賈迪在附近的寺廟苦修,而是將他發配至帕·科裏提龐森林中。帕·科裏提龐森林象鼻蟲肆虐,已將這片土地啃噬為一片荒原;疥病新變種病毒從泰國吹拂而至。賈迪被驅逐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冥想業。他被刮掉了眉毛,還剃了個光頭。如果他能熬過苦行,等待他的將是一輩子在南方拘留所看守黃卡人,這是給混得最差的白襯衫準備的最低端的工作。
而到現在為止,賈迪還未聽到沙雅的消息。
她是活著還是死了?是貿易部,還是另有其人?是賈迪的魯莽得罪了某個黑社會?是環境部內部下的毒手?是俾若穆·巴卡迪?惱怒於賈迪不按規矩做事?是綁架,還是純粹謀殺?她是為了逃跑垂死掙紮?她是不是還被關押在照片上那間水泥房裏?不知在城市哪個角落,在某座廢棄的塔樓裏,冒著虛汗,等著自己去救她?她是否暴屍街頭,喂了柴郡貓?還是被投湄南河,成了環境部成功培育出的第二三代菩提鯉魚的食物?他現在滿腦袋都是這些荒誕的問題。他朝井口大喊,卻聽不到任何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