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被阿拉裏改造過的“占星師號”對達尼洛夫來說已經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技術飛躍,那幾何學家的飛船大概要驚掉他的下巴。
除了飛船外殼表麵的等離子暴風,我們沒有感受到任何通常著陸時會有的跡象。沒有超重,沒有機身震動,連難免會傳到駕駛艙裏的噪聲都一絲全無。
推力儲備的問題也不存在,我們降落的軌跡耗能巨大,就跟一枚導彈一樣。
“即使強大種族也不會進行這樣的動能實驗,”達尼洛夫在飛船減速時斬釘截鐵地說,“這已經不是耗能大的問題了,這還很危險,會對飛船結構造成巨大的負荷……”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為幾何學家的完美技術所折服。曾幾何時,社會的進步程度是用科技水平、生產力和個人的體育成就來衡量的。達尼洛夫顯然還困在那樣的思維中。
而我不同。
不,我也不知道,一個文明究竟怎麽樣才算發達。航行的距離?合金的堅固程度?不會枯竭的能源?那麽幾何學家可以說是最高級的文明。但如果用所謂的“人的幸福”這樣微妙的標準來衡量,那答案就不一定了。
但他們又的確很幸福……
在我看來,雖然他們的社會失去了表麵的自由,雖然他們在毫無爭議的發達社會中過著軍營般的苦修生活,但如果考慮善與惡、幸福與不幸之間的平衡,那麽地球仍會無可救藥地輸給幾何學家。至於我有幸造訪過的“清風”,就算幾何學家的星球上有幾千個和“清風”同樣的“療養院”,也抵不過地球上一個平平無奇的勞改營。如果說幾何星上“隻有”百分之九十的居民認為自己的幸福的,那我們的數據根本無法與他們相比。地球上隻有百分之二十錦衣玉食的“金色階層”,或者幾個最發達國家的居民,才能免於生活在被貧困壓得喘不過氣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