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擊。
撞擊和光。
我臉朝下在黏土地上向前滑了一段,抻長身子癱倒在地。盡管我仍掙紮著想仰麵著地,保護被緊緊摁在懷裏的小蜥蜴。
但我心裏已經明白,我已經是孤身一人了。
達尼洛夫緊緊掐著我的手瞬間消失,被我緊抱在胸前的小蜥蜴突然蒸發不見——這些時刻仍殘留在我的記憶邊緣。雖然在冰冷的沉積物裏打著滾,被刺目的陽光照得眯縫起眼睛,但我仍不由自主地像個胎兒一樣蜷縮起來,隨時準備經受歇斯底裏的攻擊。我們被拆散了。仿佛有一位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揮動手術刀,漫不經心地將我們分開了。
我的太陽穴突突地疼。腦袋像塊剛剛經過熔煉、軋製和鍛造的鐵錠。喉頭**,不斷幹嘔。我被一股巨力摁著穿過空間,而且顯然跨越了巨大的空間距離,連空氣都變得不一樣了,充滿一股濃濃的難聞味道,重力變得跟地球相當,或者更大一些。即使閉上眼睛,也能感到灼人的光線。
我用濕漉漉髒兮兮的手按住太陽穴,蹲在地上。疼痛在不情不願地慢慢消散。我渾身上下打了個冷戰。難道這就是空間瞬移的後遺症?那我從今以後倒寧可使用超空間跳躍……
眼前的紅色光圈熄滅了。我微微睜開眼。周圍的世界有些斑駁破舊,像一張老照片,但每一幀都洋溢著跳動的色彩——鮮豔的、奔放的、狂野的色彩。
這是一片熱帶叢林。
我身處一片森林和沼澤的邊緣。這是一條窄窄的、潮濕而茂盛的高原草甸。太陽正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現在應該不是夜裏,但作為清晨,這裏的光線比地球上要強烈得多,而且籠著一層難以察覺的白霧。左手邊,一片密不透風的綠色樹牆延伸至遠方,樹葉上有橙黃色的斑,樹上垂下一條條長長的氣根。右手邊是一汪黃褐色的泥潭,上麵頗有欺騙性地鋪滿了水草。在距離岸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小片水草仿佛被什麽重物擊穿了,露出了下麵的沼澤。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忍住不去想,是不是有兩個人類軀體落入了爛泥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