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不知道眼前之人要做什麽,隻感覺隨著身體之內的乾坤輪回盤,被如來強行攝去,自己竟然沒出現,如前幾次那般的虛脫感。他疑惑地向胸口內望去,那是一枚蓬勃的初生的心髒,雖然脆弱卻讓他感到無比的安心。
這意味著秦風再也不需要,依靠乾坤輪回盤而活,從今以後他便可以,重獲新生自在逍遙。
想到此處秦風不由有望向,那青白二色的乾坤輪回盤,其中隱隱看見一抹神秘的灰暗氣息。
秦風隻看了一眼,便感覺到了一抹骨肉相連滋味,他可以肯定那就是災禍之力,或者說是這個世界,秦風的神魂。
佛門最擅度化惡念,那濃鬱的佛光,讓災禍之力龜縮在其中不敢妄動。
如來表情僵硬地盯著灰氣,眼眸之中波光流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秦風在其另一隻手掌中大氣也不敢喘一口,這佛門之人雖然不擅長殺生,可這並不代表這些禿驢不會殺人。
乾坤輪回盤中神秘人影想要衝破佛光,可如來卻不會給她這個機會,與其過多的廢話,不過謹守本心所思所想。
這一抹災禍之力,乃是如來萬年以來,所見過最濃鬱邪惡的氣息,隻是不知為何似乎隻是徒有其表。
雖然濃鬱卻是稀少,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肆意索取著災禍的力量。
那麽是什麽呢?
如來疑惑地看向手中的秦風,雙眸之中爆發出一道精光,秦風努力地想要掩飾,可又怎麽逃得過如來的法眼。
隻一瞬間,便被看破所有玄機。
如來暗道:異界之人?不對,不是他。那是誰?
如來又低頭看向乾坤輪回盤,盯著其中無數想要衝破佛光的虛影,不過是些苟延殘喘的神魂罷了。招惹這天地間最神秘的災禍之力,無異於自尋死路。
那麽都不是,又會是誰?是誰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強取這災禍之力?
難道真的有人,已經邁出了那一步?
如來一念及此,不由一陣心驚。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千年來的冷眼旁觀,暗自謀劃豈不是都成為了笑話。
我靈山大雷音寺,如何能普度眾生?
如來握著乾坤輪回盤的手不由多用了幾分力,堅硬的青白玉石似乎就要在他的手中,被捏成粉末。
突然有一抹紫影禦劍而來,如來手中吃痛,有些驚訝地看去。
竟是一名化神期的女子,正舉劍砍向他的手掌,雖然臉上帶著麵具,可仍舊一眼讓人覺得風姿綽約。
如來抬手便要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揮退,可一眼望向她時又是一驚。
竟是世間隻出現過一次的,不死不滅之體。
上一個是誰呢?
如來眼中閃過一絲追憶,是那個手持巨斧縱然沒有頭顱,仍是殺得諸天萬界血流成河的刑天。
這具諸天萬界早已遺忘的聖體,從來便是與災禍相伴。
如來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絲笑容,隨手將手掌中的秦風丟下,抬手便向秦蓁抓去。
秦蓁縱然揮舞的劍光密不透風,可又怎麽能擋得住,悟道真君勢在必得的一擊。
如來將她抓在手掌之中,驚喜道:“果然如此,原來是你!”
秦蓁隻覺得莫名其妙,仍舊想要掙脫束縛,可如來麵若慈悲狀,續道:“我佛慈悲,這位施主我無意傷你性命,隻是想向你取件東西,物歸原主罷了。”
秦蓁一愣隨即驚道:“你想做什麽?”
如來恍然:“原來施主不是無意,而是有意為之。可天道循環早有定數,施主何必逆天而行,徒增苦難。”
“我佛慈悲,今日就讓老衲,送你一場造化。”
秦蓁大怒:“這造化我不要!”
如來滿身佛光向秦蓁包圍而去。
“這位女施主,此事關係天下蒼生,可由不得你了!”
秦蓁望著越來越近的佛光,雙眸圓睜肝膽欲裂,祈求道:“求你不要!”
如來長歎一聲,卻未停下動作,隻是閉眼輕誦的一句佛號。
就在此時身下卻,突然響起了一名少年的聲音,正是先前被如來隨手丟下的秦風。
“老禿驢,你媽媽沒告訴你,不要搶別人的東西麽?”
隻見少年手持誅仙,一劍斬在了如來的左手之上。
誅仙劍氣縱橫交錯,斬在困住乾坤輪回盤的佛光之上。
佛光本就是極為勉強地困住的乾坤輪回盤,秦風的一擊雖然威力不強,可終究是擊破了那一絲平衡。
被佛光困在其中的青白二氣,終於衝破了阻礙,在妖界大放光明。
一道道虛影絡繹不絕地衝出乾坤輪回盤,足足有數百位之多,全部手掐法訣向如來攻去。
事至如此,如來卻不想挽救,而是強行運轉佛光,抽出了乾坤輪回盤中的那一縷灰氣,又繼續驅使佛光進入秦蓁的體內。
無數仙法轟擊在如來高大的身軀上,如來縱有萬千功德護體,可仍然是身受重傷,可哪怕如此,他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隻是通體皮膚變成古銅之色,儼然是打斷繼續硬抗。
神秘人影急忙喝道:“這賊禿驢的真佛之體,一時間破不了,去救那女子。”
數百人虛影急忙想要越過如來,去救那被佛光包圍在其中的秦蓁。
可如來早已打定主意,今日哪怕是犧牲這八相之一,也在所不惜,又怎麽能如他們所願。
如來從金蓮台上站起身,那高大的身軀拔地而起,似乎直衝雲霄。
佛光漫天,化作了金色光,讓那一個個虛影,徹徹底底地暴露在了世間。
一直在遠處未曾離去的仙盟弟子,不知是誰驚呼道:“那是二郎真君!”
“還有三太子!”
“齊天大聖。”
“...”
無數耳熟能詳的天庭眾仙,被道盟的弟子,相繼念出名號。
原來他們真的一直都在,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一直守護的我們。
天庭眾仙雖然如今都是殘魂之軀,一身修為十不存一,可縱然如此,卻也不是佛法無邊的如來,一尊法相可以對抗的。
天庭眾仙的殘魂,一往無前地衝破了,那遮天蔽日的佛光。
而如來身後的那名女子,卻在此時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吼。
那溫暖和煦的佛光,並沒有讓秦蓁如沐春風,反而如刀子一般,將她全身上下,裏裏外外割了一個遍。
那些自幼時便被吸納進,她體內的災禍之力,一縷不剩的全部被佛光,強取豪奪而走。
秦蓁雖然表情很是痛苦,可體內的災禍之力,盡數被抽走之後,她的修為竟隱隱開始增加。
隻是這修為增長的快感,卻讓秦蓁痛苦不已,不是她珍視體內的災禍,而是她知道如來要做什麽。
如來要將這些災禍之力,盡數還給秦風。
秦蓁恍然間記起了,那個自己和父母,在雪夜之中見到秦風之時的模樣。
那是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夜,也是一個明明下著雪,卻明月高掛的子夜。
那個瘦小的少年,就那麽光著身子,在雪地之中嗷嗷大哭,哭聲之中卻詭異的沒有痛苦,反而充斥著一絲無法言明的喜悅。
秦蓁和父母,不忍他凍死在雪夜之中,將他抱回了家。
而就是從那時開始,本來幸福的生活變了,苦難如影隨形,奪走了秦蓁的父母,讓她遭受了所有,世間能夠想象出的苦難。
秦蓁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那個自己疼愛的小風造成了,隻是她不願意相信。
就像她不願相信,那個從陰界歸來的秦風,不是她的小風一樣。
她總喜歡自欺欺人,抱著心中那渺小的希望,謹小慎微地繼續活著。
她可以感受到小風,並沒有死去,小風還在那具身體之中,隻是不知道為何,會被他人的靈魂,占據著那具,本應該屬於他的身體。
秦蓁一直都在等,等待那個自幼看著他長大的秦風,重新歸來。也是從步入仙途之後,一點一點的將,本屬於的那具身體的災禍,慢慢的吸納到,自己這副不死不滅的軀殼之中。
那些災禍之力,是力量麽?
對於秦蓁來說並不是,那些灰暗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如附骨之蛆,如穿腸毒藥。
可是秦蓁仍舊繼續那樣做著,隻因為她知道,隻有自己才能夠,將那些恐怖的災禍之力,永遠的關進牢籠之中。
隻有這樣,當小風歸來之時,自己才能夠帶著他,去過曾經他們向往的生活。
而這一切,如今都被眼前的佛,給徹徹底底的毀滅了。
秦蓁眼睜睜地看著,那濃鬱的灰氣,被佛光引入到了,那暗淡無光的灰氣之中,她更看到了,那暗淡的灰氣之中,悄然出現的神魂。
那是她無比熟悉的身影,讓是她苦等了許久的小風。
而被滾滾黑氣包圍著的小風,正雙眼迷離地沉醉在其中,如饑似渴地吸納著,那些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
“小風不要!”秦蓁伸出手,想要阻止這一切。
而灰氣之中的小風,卻仿佛聽不到,她的嘶吼,隻是閉著眼睛,享受著灰氣歸體之時,帶給他的力量。
秦風亦是默默地將一切,盡收眼底。他從秦蓁的眼中,看到了從未向他展露過的神情。
秦風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曾幾何時,他也用同樣的目光,看向過另一個人。
秦風莫名的感覺到一絲心痛,為自己,更為秦蓁。
秦蓁手中的軒轅劍,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女子持劍向天,狠狠地刺向,那已經奄奄一息的如來法相。
漫天的佛光,此時仍舊裹脅著那,愈發濃鬱的灰氣,和那名身處其中迷失自我的神魂。
天庭眾仙有些氣急敗壞的想要,給予如來最後一擊。
而如來麵對秦蓁的劍氣,和眾仙的道術,卻是紋絲不動,頂禮合掌,出聲誦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果。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因。因果有真假,眾生細辨清...”
其實不用眾仙用出道法神通,當如來強行取出秦蓁體內的災禍之時,便已經決定犧牲這尊降魔相,將這生來便帶有災禍之力的少年,送歸因果輪回之中。
經文誦讀完畢的同時,如來的法相也同時開始蛻變,那寸寸自身體之上,剝離而下的佛光,在灰氣的周圍,靜止不動。
隨後當寸寸脫落的法相,隻剩一枚金光熠熠的舍利子時,降魔相中如來的一縷神念,方才如釋重負。
在漫天的道術之中穿行而過,徑直的來到灰氣的麵前,毫不猶豫地進入到了灰氣之中。
那將災禍盡數吞噬後的神魂,看到了麵前的舍利子,仿佛是找到了新的歸宿,亦是不做停留地進入其中。
神秘的人影,駕馭著乾坤輪盤,急速地向舍利子奔去,秦蓁亦是駕馭軒轅古劍,不斷地呼喊著秦風的名字,想要挽留下即將離去的少年。
可真情與道法,此時此刻同樣的無用。
舍利子在佛光之中,破開了空間,穿越了輪回,或是去往了來世,或是回到了前世。
就那麽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了世間。
秦蓁的努力向前伸著的手,隻差最後一點,便要觸摸到舍利子,可終究還是差一點。她呆立在舍利子消失的地方,仿佛神誌也隨著舍利子,一同消失在了世間。
同樣如此的還有那與,秦蓁並肩而立的乾坤輪回盤。
人影緊握著雙拳,望向西方,咬牙切齒道:“靈山大雷音寺!”
天庭眾仙的殘魂,同時看向西方,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個想法。
踏破靈山!
“現在還不是時候,事到如今諸位,還是先行回到玉盤之中修養,日後再做打算。”人影強壓下心中怒氣,用最後的理智勸導。
眾仙對視一眼,縱然心中憤慨至極,可也隻能就此作罷,重新進入到玉盤之中。
玉盤之上,頃刻間便隻剩下了人影。
人影回頭看了一眼秦風:“你我緣分已盡,因果已結,就此作罷。”
人影遁入玉盤之中,向秦蓁腰間飛去,化作了一枚青白二色的玉佩,自行懸掛其上。
秦蓁低頭看了一眼,腰間新多的玉佩,用力的握在手中。
秦風緩緩的走至她的身前,開口問道:“阿姐,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