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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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大蓮說走還真走了,任賀加貝如何挽留,她演到月底,就再不來了。賀加貝為這事,還硬著頭皮去了一趟她家。保姆說,萬老師已經有好幾晚上沒回家住了。他一聽到這消息,就跟誰把半截腿鋸了一樣,門都差點有些摸不出去。他本以為,再勸勸,興許萬大蓮還能堅持下來。那幾天演出,他是越來越注意把萬大蓮朝前推。照說每次謝幕,享受的掌聲、鮮花,也夠瘋狂勁爆了,一個演員,還要追求什麽呢?可到底還是沒有留住,說月底離開,她還真在十月三十日那晚演出後,戛然而止了。他說太突然了吧?她笑著說:“我可是半個月前就給你打招呼了,並且一直在提醒。”她的確是一直在提醒,但他也一直在挽留。萬大蓮的決然而去,對他的打擊太大,不僅僅是演出問題,他甚至覺得,這一輩子都沒啥希望了。他的生命念想,一直就在萬大蓮身上,一次次這樣折騰,他真的受不了了。

賀加貝甚至躺倒了三天。

演出倒是沒停,萬大蓮的幾個角色,分頭找幾個演員都替補上了。在專業劇團,補戲是常事。有時連主演都能當天補出來,更別說幾個配角兒了。賀加貝是躺在後台的鋼絲**將息著,該上場照樣撐著上。他能看出,一團人都在笑話他。尤其是他弟賀火炬,幾乎對他是全然不屑一顧的神情。他發燒成這樣,賀火炬連問都沒問候一聲,滿臉隻寫著“活該”二字。演員也許是一種奇怪的職業,病得如此氣若遊絲,可一旦上場,立馬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判若兩人。一下場,他又軟成了一攤稀泥,不攙扶,連掙紮到鋼絲床邊的力氣都沒有了。

三天過後,神使鬼差的,賀加貝還去找了一趟牛乾坤。

牛乾坤的公司,是與外商合資企業,門禁很嚴。他通報了姓名,過了許久,才讓進去。不能不說,這家公司在這座城市,無論院落還是建築,都異常獨特:很大的草坪中間,豎著一杆旗。旗是白色的,上麵有字母和古怪的圖案。圍繞著白旗,建了幾排雪白的房子,連屋頂都是白森森的,白得很搶眼。照說房子蓋成白色是不吉利的。白色在賀加貝的文化記憶中,那就是戴孝。問題是裏麵人穿的也是白的。他甚至突然想起了秦腔《祭靈》中的幾句唱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