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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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人的紅火有時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比如賀氏父子由三秦大地,到西北大地,以至更廣袤地區的紅火,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火燒天憑著他的老折子戲《教學》《看病》《看女》《拾黃金》《楊三小》《打城隍》,以及諸多大戲,“燒”是一直在燒著,可“發燒”的地界並不廣,更多還是在關中大地上。而賀加貝、賀火炬卻是靠對傳統折子戲的改頭換麵,再與電視傳播手段相結合,一下就成了“致廣大”的炙手可熱人物。尤其是被一個十分有名的衛視娛樂台導演發掘出來,讓父子仨打了一套漂亮的“組合拳”:把《拾黃金》改成《有夢成真》,從內容到形式都“舊瓶裝新酒”了,是傳統與時尚的“大串燒”。加之父子仨克隆人般的奇特長相,就迅速成了好多台都反複重播的熱門節目。三人立馬躥紅成了大明星。五花八門的晚會、開業、慶典,尤其是“文化搭台,經濟唱戲”的各種宏大場麵,簡直應接不暇。隻要把他父子仨請到場,啥子物資交流會、房產大開盤、銀行大攬儲、彩票總動員,他們出場之際,就是轟動一方之時。所有唱段,老賀隻在去的路上改幾句詞,便與現場內容氣氛高度吻合,主辦方無不拍手稱快了。老賀反複強調:不敢在樓盤會上說拆遷、攬儲會上說彩票,因為他過去吃過大虧的。被國民黨抓住,卻唱了共產黨不納稅、不納糧的好處,差點沒被人家拿盒子炮斃了。今天雖然不至於遭斃挨揍,可總還是個藝術創作不嚴謹的問題吧。嚴謹,是一切藝術的生命線,包括喜劇。不,尤其是喜劇,火燒天再三強調。

他們父子每每出去演一回,都是小車到劇團院子接送,並且車還越來越高檔。出去時,他們隻帶著演出“行頭”,回來後備廂送的土特產三人拿不完。常常火燒天還要喊草環下來幫忙拎活雞、活鴨。有一次,竟然拎回一鐵絲籠養殖兔來,跑得滿院都是。看得一院子人心裏又是豔羨又是氣的。在他們爆紅的時候,舞台正規演出果然基本都停了下來。有好多人不得不出去開門麵、做生意了。一些姿色好的,也下海南、深圳、廣州走模特兒去了。萬大蓮那時還有些清高,倒是沒參加她認為有點“烏七八糟”的隊伍,就跟人在院子葡萄架下打麻將。大熱的天,晚上家裏沒空調,她和廖俊卿能在麻將攤上一守一夜。有時是她打,有時是廖俊卿打,她在一旁盯牌。賀加貝每每半夜回來,都要到葡萄架下撩撥幾句。有時還故意把別人送的“三原豬蹄”“陝北紅棗”“鎮安板栗”撂一些,讓大家“隨便咥”,其實眼睛是睃著萬大蓮的。看她此時此刻都是什麽感受、什麽表情,最讓他受不了的,是萬大蓮常常沒表情。即使有,也看不出絲毫悔恨之意。有時她還搶過豬蹄,先給正打牌的廖俊卿嘴裏喂一口,脹得廖的嘴,像正掙著生蛋的雞屁股,還油汪汪的。弄得他隻在心裏罵:咱就是一賤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