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德談人生

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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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循路出了樺木林走回機場,十四天來第一次展露笑容,那不是快樂,那是狡黠調皮的笑容。

她差點撲哧笑出聲來,幾乎無法抑製住大笑的衝動。她仿佛聽到了笑話的**。

事實上她發現了一個新領域。看見了中國盒子中別的小盒子,藏有金塊的盒子。看見了俄羅斯娃娃裏還有其他的娃娃,微笑旋轉。她看透了一幅字謎畫。

珍妮穿行城裏時,體內的死亡恐懼肆虐猖獗。

這是個夢,她心裏想。這是個噩夢,我一定會醒過來。但她沒有醒過來,她一直都是清醒的。

然而她卻覺醒著。

珍妮離開機場的時候神誌清朗。她每天早上在阿賽納家中睜開眼睛後思路總是有條不紊。但在這樺木林中她再次醒悟,更加清晰透徹。她整個生命如同一場夢。

魔法消失了,被判死刑的幻想破滅。

她至今的生活像幅天真的漫畫,現實被分成不同的格子。現在一切糅合熔煉,格子不見了,一切合成一個整體。氣流、意識、我……

珍妮是想象的犧牲品。她在鏡屋中度過生命,扮演跳梁小醜。但現在,現在這荒謬的夢已灰飛煙滅。

現在的她不再被囚禁在患了癌症的身體裏,因為她曾捧在手心的“自我”不是真正的自己。那隻是表麵的自己,虛幻的自己,夢想的自己,這“自我”此刻已溶解消逝了,因為她醒了。

真正的自我,內在的自我未被判處死刑,它不會消失殆盡,就像被砍掉一棵樹,樹林仍舊屹立不搖一樣。

珍妮並非在一九四七年三月一日誕生於卑爾根。珍妮不是三十六歲。珍妮一直存在,將來也會繼續活下去。

她遠眺樹梢頂上的星星,近在眼前。它們證明了珍妮的自我價值,因為珍妮就是星星,是她立於其上的大地。

所以死有何懼呢?

她即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