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那座高架在空中的水泥鋼絲橋時,伊瑟莉終於肯承認,她絕對不想見到阿姆利斯·維斯。
此時,伊瑟莉正開車向科索克大橋的中點駛去,她緊握方向盤,暗自擔心猛烈的側向風會把她的紅色小汽車掀到空中。她能明顯地感覺到身下那塊汽車鑄鐵底盤的重量,以及輪胎在瀝青路麵上的抓地力量,仿佛汽車在提醒伊瑟莉它堅固得很,但與它在風中仿佛不堪一擊的脆弱感相比,則顯得很是自相矛盾。這輛車對前行充滿恐懼,可能也是在借此聲明它有多麽沉甸甸且不可動搖。
咻——咻——咻——咻——咻咻——咻!狂風放肆地嘲笑道。
在橋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豎著一塊顫巍巍的金屬標識牌,上麵很抽象地畫著一張被狂風猛然吹起的網。很久以前,伊瑟莉剛開始學習交通標識的時候,覺得這幅畫和其他所有的標識一樣,都隻是毫無意義的象形文字而已。而現在,一看到這個標識,她的第二本能便被迅速喚起,使她緊緊握住方向盤,仿佛汽車變成了一頭不顧一切想要掙脫束縛的猛獸。她的手抓得很緊,她甚至覺得能看到指關節之間的動脈在突突搏動。
然而,她小聲嘀咕著決不會被任何東西推得偏離車道時,想到的並不是側向風,而是阿姆利斯·維斯。他從一個比北海更凶險的地方被席卷到這裏,而這股狂風將造成怎樣的破壞,她無法預料。不論結果如何,她肯定不能僅靠緊握方向盤來與之抗衡。
現在,她已經駛過大橋中點,距離因弗內斯的邊界隻有幾分鍾的車程。她在最外側的車道上龜速前進,每當有更快的車輛從她身邊呼嘯而過時,她都會嚇得畏縮一下。風速總是突然降低,隨後卻更加猛烈地撲打過來。在她左邊,海鷗在空中盤旋,那些陣形雜亂的白色鳥兒一次又一次地向水麵俯衝,緊接著飛到峽灣上空,而後緩緩降落,像是陷進了看不見的泥沙沼澤似的。伊瑟莉把注意力轉回前方遠處的因弗內斯郊區,努力迫使自己更用力地踩下油門。但從車速表來看,她並沒有成功。咻——咻——咻——咻咻——咻!在接下來的路途中,風一直號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