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大。
真的火大。
织田信长那小子,老子饶不了他。
归蝶是去年年末嫁过去的,我是亲眼看着尾张的轿子开进美浓,再亲眼看着那本来什么都没装的轿子装着我的女儿便往尾张走去。
曾经有数次,我都想把蜂须贺正利给叫来,让把那几个抬轿子的家伙给砍死,把女儿给我抢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辈子让归蝶都做一个孩子,结果没想到她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就长大了,都没经过我同意。
当时我心里就在问候织田信长他们全家,包括织田信秀和土田御前。
一百遍呀一百遍。
娶我女儿者,如剜我心头肉。
但此时此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流着泪祝福她能够得到幸福。
回头一看边上有个家伙也流泪了,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流了一脸。
那是明智光秀,明智光安的干儿子。
这家伙算起来也算是归蝶的表兄弟,而且年龄相仿,自幼便玩在一起。
我看看正哭得伤心的他,问道:“光秀,你小子莫不是看上归蝶了?”
他赶紧摇摇头,说风太大,眼睛里进沙子了。
这理由真好,早知道我也哭了,还忍着,多难受啊。
归蝶的出嫁,对于我而言简直是一个噩耗。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这噩耗,是接二连三的。
在两人新婚第一夜的洞房之时,归蝶穿戴一新静静地坐在新房里,等待着自己新郎的到来。
结果她坐到月亮落山太阳升起,织田信长都没有出现。
第二天又是如此。
这些都是事后蜂须贺正利派去尾张跟踪监护的探子回来告诉我的,当下我就有一种发兵尾张,不为别的就为了打织田信长三个耳光的冲动。
其实同样受到噩耗连续打击的还有平手秀政。
话说这苦逼老头一直很天真地认为,他们家的信长少爷之所以没个正形儿,全都是因为年轻单身没担待的缘故,只要给他找个老婆,把婚给结了,最好再生个娃,那就自然而然地会担负起家庭的责任,转型成为一个正经安分且守己的好少年。
但是事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织田信长没去洞房的那两天晚上,是在打野猪。
那熊孩子带着一拨人敲锣打鼓举着火把上森林里直捣野猪窝,生擒大小野猪五六只,可谓战绩颇丰。
第三天,他又打算上森林里去猎奇,平手秀政从天而降,一阵围追堵截之后,将信长押赴洞房。
据说那天秀政就差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坐在两位新人的榻榻米边上监视他们完成第一次的共同作业了。
看我气得都要吐血了,蜂须贺正利连忙安慰,说主公你不要太急了,其实信长那小子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我连忙问那熊孩子的好处在哪儿,你说来听听。
正利表示,其实在归蝶的陪嫁侍女队伍中,有好几个都是他故意安插进去的间谍,一来是为了能够贴身照顾归蝶小姐,二来则是能够在最近的地方了解到尾张最机密的信息。
而在新婚的第三天夜里,也就是两人初次见面的晚上,女间谍们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当信长见到归蝶之后,第一个动作是在腰边上的一个脏兮兮的口袋里掏啊掏的掏了很久,因为位置比较远,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在掏**。
结果拿出来了一个跟那个袋子一般脏的柿子干,递给了归蝶:“你吃吧。”
归蝶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然后放进了嘴里。
信长笑了:“你就是那个蝮蛇的女儿吧?”
归蝶点了点头。
“那个蝮蛇很厉害,我爹经常输给他。说真的,我很欣赏你家那老头儿。”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我心里萌生了一丝小小的高兴。
对于信长的夸赞,归蝶只是保持着少女应有的矜持,笑而不语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是美浓来的,以后就叫你阿浓好了。”信长说道,“阿浓,你应该早就听说过我了吧?”
出于各种原因,估计主要是礼貌上的考虑,归蝶摇了摇了头:“不,没有听过。”
“你少吹牛了!尾张大傻瓜的名号,连京城的将军都知道!”
归蝶依然笑着,但没有说话。
“老子是不是傻瓜,说实在的老子自己都不知道。我觉得是好的,可世俗却总觉得是脑残的,我觉得是脑残的,这世俗反而就觉得是好的,反正要么我是傻瓜,要么这个天下是傻瓜,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夺取了这个天下,来证明他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好了。”
“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我都忍不住笑了。
真的,好久都没有听到过那么豪快的话了。
而那天晚上,在吹灭红烛之前,信长对归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阿浓,就算全世界都把我当成傻瓜,只有你,不许这么做!”
这些话倒是好话没错,但信长本人的婚后生活却依然如过去一般糜烂放肆。
他仍然是半**身子,腰间扎着一根草绳骑着一匹马大摇大摆地穿过市井;仍然不分场合地带着人往河里跳;仍然率领一帮又肥又丑的女人划地为圈打玩相扑。
蜂须贺正利说到这儿,一看我又气的脸色煞白,连忙表示大人你要淡定,千万要淡定,别气坏了身子。
我说淡定个屁,这要是你女儿你会淡定么?
正利说那怎么办,嫁都嫁过去了,现在想后悔都来不及了啊。
“把织田信长给我叫美浓来,我要亲眼看一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很激动,腾地一下从坐垫上站了起来。
正利问我如果见了之后感到不合心意,那该怎么办?
我轻蔑地一笑,说那还用问么,当然是就地扑杀,然后率大军杀入美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