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家。”湯森太太嗤之以鼻地說,輪流看著南希、漢密爾頓先生和我。她上半身靠在鬆木桌上,用力用大理石麵棍將一團冒著水珠的麵團壓扁。她停下動作,抹抹額頭,眉毛上沾上一道麵粉。“而且還是美國人。”她沒有針對特定對象地說。
“別這樣,湯森太太,”漢密爾頓先生說,一麵仔細檢查銀製鹽罐和胡椒罐是否有汙跡,“勒克斯特太太的確來自紐約史蒂文森這個望族,但你會發現,勒克斯特先生和你我一樣是個英國人。根據《泰晤士報》的報道,他出身於北方。”漢密爾頓先生從他的半框眼鏡後凝視。“你知道,他是個白手起家的人。”
湯森太太發出輕蔑的哼聲:“白手起家?他不是娶了她家的財產?”
“勒克斯特先生也許的確娶了有錢人家的女兒,”漢密爾頓先生一本正經地說,“但他憑一己之力努力增加財富。銀行業是個複雜的生意:你得知道該把錢借給誰,又不該借給誰。我不是在爭論說他們不喜歡賺錢,但做生意就是這麽回事。”
湯森太太又哼了一聲。
“我們隻能希望他們肯借老爺錢,”南希說,“如果你要問我意見的話,我覺得一點兒錢能讓莊園有些好的改變。”
漢密爾頓先生挺直腰杆兒,給我一個嚴厲的眼神,盡管說話的人不是我。戰爭期間,南希在外麵工作的時間愈變愈久,她因此而有所改變。她工作起來仍舊很有效率,但當我們圍坐在仆人餐桌旁討論世事時,她總是自在地提出反對意見,質疑我們做事的方式。另一方麵,由於我尚未被外界力量所腐化,因此,漢密爾頓先生就像一個牧羊人寧願放棄一隻迷途的羔羊,也不願冒險在疏忽下失去整群羊一樣決心好好盯緊我。“你讓我驚訝,南希,”他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我們不該討論老爺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