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嚴寒的冬天,我正在狂奔。我可以感覺到血管裹挾著濃稠溫暖的血液快速地在冰冷的臉下跳動。寒冷的空氣使我顴骨的皮膚緊繃,仿佛皮膚縮得比頰骨還小,被掛在架子上極力伸展。南希會說這是極度緊張。
我緊握著那封信。信封很小,寄送人的拇指按到一些墨水,在上麵形成一小塊汙漬。它才剛剛寫好。
那是來自一個偵探的信,一位真正的偵探。他在薩裏街有家偵探社,門邊坐了一位秘書,他的桌上有台打字機。我奉派去親自領取那封信,因為它——如果運氣好的話——包含了過於聳動的內容,不能冒險用皇家郵局寄送,或打電話聯絡。我們希望這封信能告訴我們埃米琳的下落,她失蹤了。這件事極可能變成醜聞,而我是少數能被信任的人之一。
裏弗頓莊園在三天前打電話過來。埃米琳那個周末和家族朋友去牛津郡的莊園度假。當他們去鎮上的教堂時,她偷偷溜走,有輛車在等她。她先前都計劃好了,謠傳有個男人涉入。
我很高興能拿到這封信,我知道找到埃米琳這事有多重要,但我還為別的事感到興奮,我今晚要和阿爾弗雷德見麵。這是自久遠前那個濃霧彌漫的傍晚之後,我們再度見麵。他給我露西·史塔林的地址,告訴我他在乎我,然後晚上送我回住處。自那之後,我們信件往返頻繁,信賴和愛意與日俱增,現在我們終於又要再次見麵。一個合乎禮數的真正約會。阿爾弗雷德要來倫敦。他存了些薪水,買了兩張《埃達公主》的票。那是一出輕歌劇。那將會是我第一次觀賞歌劇。我替漢娜跑腿時,或放假的下午沿著幹草市場街散步時,曾看到歌劇的廣告,但我從來沒去看過。
那是我的秘密。我沒有告訴漢娜,她要憂心的事已經太多了,我也沒有告訴十七號的其他仆人。提碧特太太待人很嚴苛,為微不足道的事由諷刺別人,或從中攫取殘酷的樂趣。有次,提碧特太太看到我在讀一封信(感謝老天,那是湯森太太的信,而非阿爾弗雷德!),她竟然堅持要看。她說,她的責任是確保手下(手下!)舉止合宜,不會卷入不恰當的關係中。老爺絕不會允許這類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