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桃莉並沒有看見他——或者說,當時的她眼裏什麽都看不見。她沿著沙灘往散步區走,邊走邊眨巴眼睛,免得屈辱和絕望的淚水滾落下來。天氣燥熱,她心裏也滿是煩躁,沙灘、海鷗以及人們令人厭惡的笑臉在她的視線裏模糊成一團。桃莉知道,大家並非在嘲笑她,但那又如何?他們的歡樂就是對她的無情打擊,他們的笑容讓事情陷入愈發糟糕的境地。桃莉不能去自行車廠工作,不能。她實在無法想象自己以後會嫁給一個像她父親一樣的年輕人,然後一點點變成母親那樣子——噢,這種日子對父親和母親兩人來說自然是極好的,他們對老天爺派發給自己的命運之簽非常滿意,但桃莉想要的可不止這些……她隻是還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在哪裏可以找到而已。
一陣狂風刮過,桃莉停下腳步,卻發現自己剛好走到更衣室旁邊。那條緞子裙被風吹著,從欄杆上逃脫,在沙灘上匆忙奔走,最後,剛好落到桃莉麵前。銀光流淌,非常奢華。桃莉難以置信地深吸了一口氣,怎麽回事?那個有對酒窩的金發女孩兒肯定沒把裙子掛好。麵對這麽漂亮的裙子應該沒人會無動於衷吧?桃莉否定地搖了搖頭。窮人家的女孩不會有這麽漂亮的裙子,它應該屬於公主,或者美國的電影明星、雜誌上的時尚模特,或是在法屬裏維埃拉度假的富有的繼承者。要是桃莉沒有恰巧路過這兒的話,這裙子肯定會繼續在沙灘上飄**,最後永遠消失。
大風扭過頭來,裙子被卷上沙灘,消失在更衣室後麵。這一次,桃莉沒有絲毫猶豫,立馬追了上去——那個金發女孩的確馬虎,但桃莉絕不會讓這美麗的裙子受到絲毫傷害。
她能想象出女孩看到失而複得的裙子時歡欣雀躍的模樣,桃莉會告訴她事情的始末——當然,她得注意措辭,免得女孩兒為自己的粗心而內疚——然後她倆會哈哈大笑,感歎還好有驚無險。金發女孩會請桃莉喝上一杯冰凍檸檬水——那是真正的檸檬水,可不是貝爾維尤旅館的詹寧斯夫人給她們做的淡而無味的哄人玩意兒。她們會愉快地交談,然後驚奇地發現彼此竟然有這麽多共同點。最後,太陽消失在地平線上,桃莉向她告別,說自己真的得回去了。女孩失望地笑笑,然後又開心地挽著桃莉的胳膊:“明天早上跟我們一起玩好不好?”她會邀請桃莉加入自己的小團體,“我們明天要在沙灘上打網球,肯定會很好玩的。你也一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