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倫納德和“忘年交的老太太”約定在四點鍾見麵,或者按照她一再堅持的說法,是在“下午茶時間”見麵。她的做派有點童年裏養尊處優的味道,那會兒,“下午茶時間”意味著黃瓜三明治和巴騰堡蛋糕,就像日出和日落一樣,這幾個字眼被自然而然地用作日常生活的時間標誌。
姬蒂走後,倫納德把接下來的時間都用來仔細研究他的筆記,確保見麵時自己清楚都要問什麽問題。他早早就出了門,一部分原因是他很興奮,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走路程遠一點的那條路,往村子的教堂墓地那邊走,墓地就在鄉間小道的盡頭。
幾周前,倫納德偶然間發現了一塊墓碑。那天,他在鄉間散步,走了很遠才回來。走到村子那條路附近時,狗狗跑到了倫納德前麵,從尖樁籬柵和地麵的縫隙裏鑽進了墓地,在一座座墓碑之間生長的常春藤裏嗅來嗅去,這些常春藤和秀珠梅的花朵很相像。倫納德跟著它走進墓地,被綠地之中那些石碑的樸素之美所吸引。
墓地的最南端有一個爬滿藤蔓的小棚架,下麵是一條大理石長凳,倫納德在那裏坐了一會兒,等著狗狗探險完畢,同時心裏琢磨著12世紀的教堂外形真是賞心悅目。機緣巧合之下,那塊墓碑就這樣出現在他的麵前,熟悉的名字赫然在目——愛德華·朱利葉斯·拉德克利夫——字體樸素而優雅。
倫納德在多數日子裏的某個時候都習慣順道來這裏一趟。就可以安息的地方而言,他認為這裏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又靜又美,距離拉德克利夫曾經深愛的家又不遠。埋在這裏對他來說應該會是種莫大的安慰。
現在,墓地進入了倫納德的視野,他看了一眼手表:剛剛三點半。時間還很充裕,可以進去待幾分鍾,然後再繞回去,往村子另一頭的小屋走。畢竟,說“村子”都有點誇大其詞了:伯奇伍德不過是巴掌大小的地方,三條街道安安靜靜地從一個三角形綠地延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