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六,遊客們已經來了。我待在那間牆上掛著範妮畫像的小房間裏,但我更喜歡這麽去想:我是待在朱麗葉的臥室裏。畢竟,範妮隻在這裏睡過一晚。我以前經常在朱麗葉工作時和她待在一起,就跟她一起坐在打字機前,她的報紙都攤開來,擺在窗前的梳妝台上。到了晚上,等孩子們都睡著了,她會把艾倫的那封信拿出來。不是要拿出來讀一讀,她通常都不去看信上的內容,而隻是把信握在手裏,坐在那兒茫然地看向窗外漫長又漆黑的夜。
在河裏差點兒被淹死的埃達得救以後,也在這個房間裏住過。那時候,露西的臥室就在隔壁,而這裏是她放化石和標本的寶庫,幾麵牆擺滿了跟房間等高的架子。露西堅持要自己照顧埃達,因為她總在護士工作時指手畫腳,最後搞得護士幹脆甩手不幹了。床被搬回這個房間之後,沒剩下多少活動的空間,但是露西還是設法在角落裏塞下了一張木椅。夜裏,她就坐在椅子上,看著那個睡著的孩子,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露西如此細心照料埃達,讓人動容。露西小時候,除愛德華之外,生活中沒什麽人可以親近。每天晚上,她都拿著一個裝滿煤的銅質平底鍋,把被窩裏弄得暖乎乎的。她還同意讓埃達養著她那隻小貓,盡管那位叫桑菲爾德的女士明顯不同意。
今天,有一位遊客走到這個房間的窗子前,站在那兒伸長了脖子,往院牆另一邊的果園裏瞧。她的臉在上午陽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慘白慘白的。這讓我想起野餐後第二天,埃達的精神恢複了不少,已經可以自己靠著枕頭坐在**了。當時,陽光透過幾塊纖塵不染的正方形窗玻璃,就灑在她的床腳。
露西端來了早餐,她正要把托盤放在梳妝台上時,埃達說道:“我掉進河裏了。”她那張小臉兒在亞麻床單的映襯下顯得毫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