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洛蒂在天鵝小棧住的那間客房位於二樓走廊的盡頭。房間裏有一麵拚花玻璃窗,坐在連著牆壁的窗座上,可以愜意地享受泰晤士河的美景。埃洛蒂正坐在那兒,身旁擺著一摞子書和報紙,嘴裏嚼著三明治。三明治原本是她買來當午餐的,後來她索性決定留著晚上吃。埃洛蒂並非沒有注意到,整整一周之前,自己也像這樣,坐在她那間倫敦公寓的窗前,頭戴母親的麵紗,望著同一條河流沉寂而緩慢地流向大海。
從那時起,發生了許多事。故而,她在這個叫伯奇伍德的小村子裏安頓下來,獨居一室,並且打從昨天下午到了鎮上,就已經去過那棟房子兩次了。可今天,埃洛蒂頗為沮喪。佩內洛普在索斯洛普的那位朋友,滔滔不絕地跟她詳述了婚禮現場的布置。在聽到對方說,室內各種裝飾品一眼望去盡是深深淺淺、略有差異的灰色,她就客氣地對人家選的顏色如此雅致表示了敬佩。但當時,埃洛蒂的一顆心卻渴望著再回那棟房子裏去看看。她在電話裏許諾說,明天十一點會再回電話的,這才以最快的速度讓自己從那通電話裏解脫出來,然後,打電話叫了一輛當地的出租車。接下來,因為前麵有慢悠悠的農用機擋路,她那輛出租車隻能以每小時十英裏的速度前進,這讓她身陷無力的挫敗感中,她不得不咬著自己的手,才能忍住幾欲決堤的淚水。
在伯奇伍德莊園閉館前,她沒能趕到,但她至少可以進花園裏去瞧一瞧。多虧有傑克,雖然他明顯不是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但顯然有待在那兒的用處。昨天,埃洛蒂是從倫敦搭乘火車過來的,剛下車就走去了莊園,在那兒遇見了傑克。他讓她進去了,而埃洛蒂前腳剛邁進門檻,她就十分確定,經過了這麽久,自己第一次找對了地方,這兒就是自己該來的地方。埃洛蒂感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推著她繼續往裏走,就好像是那棟房子在邀請她進去似的。這種感覺,想想都覺得可笑,何況是說出來。而且,她能進去幾乎鐵定是違規的,這種感覺無疑是她為此憑空想出來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