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他們回到了房子裏來。這雨可不是小陣雨,而是一場暴風雨剛剛拉開序幕。整個下午,我都在遙望遠山的另一頭,遙望距離河水盡頭更遠的地方,知道這場雨正躲在那邊,暗自醞釀。我在伯奇伍德莊園經曆過很多場暴風雨。每當空氣流動到前院時,我對空氣中那起了變化的、緊張的氣氛,都習以為常。
但是,這場暴風雨,讓人感覺有些不同。
似乎有事情要發生。
我感到不安,又充滿期待。我的思緒不停地跳躍,時而想想這,時而想想那,快速回憶著近來的一係列談話,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我一直想著露西,她在愛德華死後是那麽痛苦。當我得知,她最終告訴倫納德我沒有背叛愛德華時,我很高興。對於那些我不認識的人,他們的看法如何,我並不怎麽在意。但是,倫納德對我來說很重要,他知道了真相,這讓我鬆了一口氣。
我也一直想著麵色蒼白的喬。這麽多年來,我渴望知道,他後來怎麽樣了——聽到他取得的成就,得知他把他的善良、他的影響力、他鋼鐵一般的正義感都展現出來,並付諸實際行動,我是那麽高興,那麽自豪。但是,哦,在我走上命運的歧途、丟了性命的時候,我便再也無法回歸他的生活,這何其殘酷!
我還一直想著愛德華,一如既往,想著許多年以前,在這棟房子裏,我們在這裏度過的那個暴風雨之夜。
暴風雨來臨的夜晚,是我最思念愛德華的時候。
在去美國之前,來這兒過夏天,來他的房子,這棟他心愛的、位於河畔的、有兩個一模一樣尖角的房子。這是愛德華的主意,在他過二十歲生日的那天晚上,他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我,就在他的工作室裏,明滅的燭光在被夜色浸染的牆壁上舞動。
“我有東西給你。”他說道。聽他這麽說,我大笑起來,因為那天是他過生日,又不是我過生日。“你的生日是下個月,”他的話打消了我沒那麽較真兒的抗議,“這也沒差多少天。再者,你我之間,要給對方驚喜也用不著找什麽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