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皮帕的工作地點是新碼頭路的一家出版社,任務是在門廳裏完成一件現代雕塑。埃洛蒂十一點一刻趕到時,她的朋友正坐在一架高高的梯子的頂端,梯子被放置在現代感十足的白色房間的中央。皮帕一直在從高高的天花板上把各式長裙和其他古董級的服飾——裙子、燈籠褲和緊身衣——串起來,營造出來的效果令人陶醉,仿佛是在給一群象牙色的幽靈搭起舞池,讓它們在微風中翩翩起舞。埃洛蒂想起了她最喜歡的王爾德的詩中有一首詩這樣寫道:
我們踏著輕盈的舞步
在月下街頭徘徊漫步
我們在妓院樓下駐足……
看幽靈般的舞者翩躚,
同號聲和提琴聲為伴,
如黑色的葉隨風盤旋……
皮帕看到了埃洛蒂,即便嘴裏正叼著木尺,依舊朝埃洛蒂喊了一聲。
埃洛蒂向她揮了揮手,然後在看到好友探著身子把一條襯裙的腰帶係在釣魚線上時,她屏住了呼吸。
看著皮帕安全回到地麵,雖然不過一小會兒工夫,卻讓人覺得仿佛在受刑一樣痛苦。“我一會兒就回來。”皮帕背上了自己的雙肩包,一邊聳了聳肩,一邊朝坐在辦公桌前的人說道,“就出去喝杯咖啡。”
她們倆推開玻璃大門時,埃洛蒂走到朋友身旁,跟上了她的步伐。皮帕穿著戰爭年代裏那種深色的粗布工作服,鞋子是那種敦實的運動鞋,就是周五晚上跑到炸魚薯條店聚餐的十幾歲小青年喜歡穿的那種。她這一身,如果把每樣東西單拎出來,都不怎麽顯眼,但穿在皮帕身上,搭配出來的效果不知怎的,就是氣場十足,這讓穿著牛仔褲和平底鞋的埃洛蒂覺得,自己既令人乏味,又不起眼。
皮帕領著埃洛蒂抄近路繞過了運河。她們走進一扇鎖著的大門(也不知道皮帕從哪裏搞到了開門的密碼),皮帕抽出一支煙來。“謝謝你能早點兒過來。”她吐出一口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