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迪已經離開有一會兒了,洛恩內斯的鑰匙被妥當地放在她的包裏。愛麗絲走出門來到後花園。很快就到黃昏了,寂靜的憂鬱隨著昏暗一同降臨。她沿著雜草叢生的磚頭路走著,接下去的幾個星期裏她不需要去做任何零活兒,盡管還有很多。愛麗絲更喜歡有自己個性的花園,而有個性和雜亂無章、一片混亂是有區別的。問題在於,她去花園並沒有很勤快。她曾經很喜歡待在室外——在過去那些日子裏。
一團風車茉莉延伸到了小路上,愛麗絲屈下身,摘下一小根,把它放到鼻子下,捕獲陽光的芬芳。突然一陣心血**,她鬆開了鞋帶。山茶花叢旁的一個角落裏有一張精巧的鐵椅,她坐了上去,脫下鞋和襪子,在令人驚奇的宜人空氣中擺動著她的腳趾。一隻蝴蝶在一旁的玫瑰花叢上方飛來飛去。愛麗絲一如既往地想起了她的父親。在她的生命中,他一直是一個業餘科學家,她不曾想象他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心願。她知曉,曾經,在很久以前,他受過培訓並且渴望成為醫務工作者。但是,就像所有父母的夢想和願望一樣,它們隻存在於一個晦暗隱蔽的地方,遠不如她所在的現實世界明亮大氣。不過現在,她看到了戰爭從他身上奪走了多少東西。她和父親談話的片段又在記憶裏重現:他抱怨和詛咒他顫抖的雙手;他難以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在玩他曾經那麽擅長的記憶遊戲時,他努力讓自己的思路保持連貫。
愛麗絲把腳掌放到溫暖的磚頭地麵上,感受磚下的每一顆鵝卵石,每一朵凋零的花。她的皮膚最近十分敏感,一點也不像她童年時期光著腳的時候那樣遲鈍。在洛恩內斯漫長的夏天裏,她們幾個星期都不穿鞋,當母親偶爾宣布去一下鎮上時,她們才匆忙四處尋找自己的鞋子。屋子裏滿是她們瘋狂奔跑的身影,她們蹲下身子檢查床底下、門背後和樓梯下麵,而最後終於成功找到了鞋子。這段記憶是如此清晰,愛麗絲感覺似乎都能觸摸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