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跑下樓梯,進入陰暗的仆人大廳時,可以聽到南希叫我的聲音。我在樓梯底端停下來,讓眼睛適應那份幽暗,然後衝入廚房。一個紅銅鍋在大火爐上燉煮,空氣中彌漫著煮熟火腿的鹹鹹氣味。凱蒂是負責洗碗盤的女仆,站在洗碗槽旁使勁刷洗平底鍋,茫然地瞪著蒸汽氤氳的窗戶。我猜,湯森太太正趁夫人還沒搖鈴喝下午茶前抽空睡個午覺。我發現南希坐在仆人大廳的桌旁,身旁圍繞著瓶子、燭台、大盤子和高腳杯。
“你終於來了,”她皺著眉頭,眼睛變成兩道暗色的細縫,“我還以為我得去找你。”她指指對麵的座位,“別光站在那兒,女孩。去拿一塊抹布來,幫我擦這些。”
我坐下來,挑了一個圓滾滾的牛奶壺。它自去年夏天起,就沒見過天光。我使勁擦拭著汙點,但心思仍盤旋在樓上的育嬰房裏。我想象著他們一起縱聲大笑,相互調侃,玩著遊戲的情景。我感覺自己好像打開了一本漂亮光滑的書的封麵,迷失在故事的魔咒中,隨即被迫將書放在一旁。你發現了嗎?我已經被哈特福德孩童的魔力所蠱惑了。
“拿穩點兒,”南希說著,將抹布從我手中搶走,“那是爵爺閣下最棒的銀器。你最好希望漢密爾頓先生不會看見你這樣用力。”她舉高正在清理的瓶子,開始用抹布在上麵小心翼翼地打圈,“就是這樣。看見我怎麽擦了嗎?很輕柔,都朝著同一個方向。”
我點點頭,再度開始擦拭壺子。我對哈特福德家族充滿疑問,我相信南希知道答案。但我不太想問。如果她發現我在工作的成就感外,還有別的歡愉,我認為出於她的本性,她會在未來將我調離育嬰房的工作,而且她有辦法做得到。
但是,就像熱戀中的人覺得平凡的事物都染上一層特別的意義一樣,我貪婪地想得知他們的任何訊息。我想到我藏在閣樓房間的書。福爾摩斯總是通過狡猾巧妙的問題,讓人們脫口說出他們最不想說的秘密。我深吸一口氣:“南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