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歲月

六 伊麗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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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像金箔一樣黃燦燦的陽光斜穿過操場,照在白色的平房上。四隻黑紫色的烏鴉突然從天上猛衝下來,落在陽台的欄杆上,等待時機飛進屋子,去偷吃柯斯拉放在佛洛裏床邊的麵包和黃油。佛洛裏從蚊帳裏鑽出來,喊柯斯拉給他拿些杜鬆子酒來,然後就進了浴室。他在裝滿水的鋅製盆裏坐了一會兒,似乎感覺涼爽了一些。喝下杜鬆子酒之後,他感覺略微舒服了點兒,便開始刮胡子。一般情況下,他會拖到晚上才刮胡子,因為他的胡子很黑,並且長得很快。

就在佛洛裏孤獨地坐在浴室裏的時候,身穿短褲和汗衫的麥克格雷格先生正躺在臥室裏一張專用的竹席子上苦練數字“五、六、七、八、九”,這是努登弗裏克特的“久坐拉伸操”。麥克格雷格先生從不,或者說很少會錯過他的晨練。數字“八”(平躺,雙腿豎直向上抬起,膝蓋不能彎曲)對於一個43歲的男人來講顯然非常痛苦。數字“九”(平躺,起身呈坐姿,用手指去夠腳趾)則難度更大。沒關係,人一定要保持身體健康。就在麥克格雷格先生努力去夠腳趾的時候,他的脖子到麵部迅速變成了磚紅色,幾乎有中風的危險。堅持,一定要堅持!要不惜一切代價保持身體健康。穆罕默德·阿裏,那個挑工,胳膊上挎著麥克格雷格先生的幹淨衣裳,從半開的門縫望過去。他那又窄又黃、極富阿拉伯人特征的臉上表達出來的既不是理解,也不是好奇。5年來,每天早上他都會看到這套動作,他隱約認為這是一種祭拜儀式,祭拜的是一位神秘而嚴格的神靈。

同樣在此刻,韋斯特菲爾德早已走出家門,他靠著警察局那張滿是可恨的墨水漬的桌子,一位胖乎乎的巡警正在審問一個嫌犯,還有兩位治安官在旁邊守衛。嫌犯是一個40歲左右的男人,麵色灰白,一臉膽怯。他身上隻有一件破爛的及膝羅衣,小腿又瘦又彎,滿是虱子叮咬後留下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