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根苦旅

Part Two 人一旦放縱夠了,他就需要工作 有感而發的階級論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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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曼德勒到威根路途遙遠,為什麽要走這條路,一下子說不清。

在本書前麵的章節中,我零碎地記述了我在蘭開夏郡和約克郡的煤礦區的所見所聞。我去那裏,部分是因為我想看看最嚴重的大規模失業是什麽樣的,部分是為了近距離看看最典型的英國工人階級地區。這是我走向社會主義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因為在確定自己是否真正支持社會主義之前,必須確定目前的情況究竟還能不能忍受,必須對階級這一極度困難的問題采取一個明確的態度。在這裏我要談點題外話,解釋一下我自己對階級問題的態度是如何形成的。這顯然需要寫點自傳性的內容。我會這麽做,是因為我覺得我在自己的階級,更確切地說是個亞級中,足夠典型,具有一定代表意義。

我出生的階級,可以稱為上層偏下中產階級。上層中產階級的全盛時期在十九世紀八九十年代,吉卜林是它的桂冠詩人。當維多利亞時代的繁榮消退後,上層中產階級就成了遺留下來的一堆殘跡。或許最好改一下這個比喻,不該形容成堆,而是一層——年收入在三百英鎊到兩千英鎊之間的一層社會。我自己的家庭就離這個最低水準不遠。你注意到了,我是用金錢來定義它的,因為這個辦法總是能最快就讓你明白。然而,英國階級製度的關鍵在於,它並非完全能用金錢來解釋。粗略說來,它是一個金錢等級,但也滲透著一種陰魂不散的種姓製度,很像一棟偷工減料的現代平房,飽受中世紀幽靈的糾纏。因此,上層中產階級的收入可以,或者以前可以低至一年三百英鎊——這個收入,比僅僅是中產階級而無社會名望的人還要低得多。可能在有些國家,你可以從一個人的收入預測他的觀念,但是這在英國不妥,你一定還要考慮他的傳統。一位海軍軍官和他的食品供應商很可能收入相同,但他們不可相提並論,隻有在非常大的問題上,比如戰爭和大罷工,他們才會持相同立場——甚至可能連這時候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