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常隨清風飛

Part Two 你贏了,葉蘭! 否極泰來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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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一點的鍾聲,高登砰地關上店門,小跑著匆匆趕向街上的西敏寺教堂銀行支行。

他以一種不由自主的謹慎姿態,抓著自己的外套領子,把它緊緊地攥著貼在身上。他右邊的衣服內袋裏,藏著一樣東西。對於它的存在,他有些懷疑。這是一個蓋著美國郵戳的結實信封,信封裏有一張五十美元的支票,而那支票是開給“高登·康斯托克”的!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信封四四方方的形狀貼著自己的身體,好像那信封在火熱發紅似的。摸到也好,不摸也罷,整個早上他都能感覺到它就在那兒,他左胸下方的皮膚裏似乎生出了一塊特別敏感的地方。他每隔十分鍾,就要把那支票拿出信封,緊張地細細檢查一番。畢竟,支票這東西要小心。要是最後發現日期或簽名出了什麽岔子,那就太可怕了。此外,他可能會弄丟它——它可能像童話裏的魔金一樣不翼而飛。

這張支票來自《加利福尼亞評論》,就是他幾周或幾個月前,不抱希望地寄了一首詩的那家美國雜誌。他幾乎都忘了這首詩,它已經寄去很久了,直到今天早上,他們的信才漂洋過海突然而至。這是封什麽樣的信啊!沒有哪個英語編輯這樣寫信。他們對他的詩“印象非常不錯”。他們會“努力”在下期刊物中采用它。他是否願意“幫忙”給他們展示一下他的其他作品?(他願意嗎?用弗萊克斯曼的話說就是——噢,小子!)而那張支票正是隨信而來。這看起來簡直荒唐透頂,在這滿目瘡痍的1934年,竟還有人為一首詩出價50美元。但是,信就在這裏,支票就在這裏,無論他如何檢查,看起來都如假包換。

1 英美容量單位,1英製誇脫等於2品脫,等於1136.5225毫升。

在這張支票兌現之前他都沒法安生——因為銀行很有可能會拒絕它——但他腦海中已經在走馬燈似的變換著一係列幻象了。姑娘們臉龐的幻象,結著蜘蛛網的紅酒瓶和誇脫1 裝啤酒罐的幻象,嶄新的西裝和贖回的外套的幻象,和露絲瑪麗在布萊頓共度周末的幻象,他給茱莉婭一張脆生生的五英鎊鈔票的幻象。當然,最要緊的,就是給茱莉婭的那五英鎊。這幾乎是他拿到支票時想到的第一件事。不管剩下的錢怎麽花,他必須要給茱莉婭分一半。想想他這些年都跟她“借”了多少錢,就明白這不過是最基本的道義。整個上午他都想著茱莉婭,他欠她的錢總是時不時地跳出腦海。但是,這個想法隱隱叫他不快。他每半小時地多次將它拋到九霄雲外,計劃出十幾種不同的辦法要把他這十英鎊花得一分不剩,然後又突然記起茱莉婭來。老好人茱莉婭!茱莉婭應該拿到自己那份。最少最少也要有五英鎊。即使這樣也不足以償還他虧欠她的十分之一。帶著微微的不舍,他第二十次堅定想法:給茱莉婭五英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