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鯀歸到水次之後,但覺心神不寧,眠食俱失,正不知是何原故,哪知禍事到了。一夜之間,大雨陡作,山洪暴發,直向下流衝來。從呂梁山到孟門山,鯀所築的九仞之城,長幾數百裏,竟崩潰了七八處,洪水滔滔,勢如萬馬奔騰,聲聞百裏。那些百姓從睡夢中驚醒,無處奔逃,盡為大波卷去。有的攀登屋脊,但是洪水一來,連撼幾撼,房屋傾圮,仍歸魚腹;有的連房屋衝去,不知所終。一時汾水下流積屍不可勝計,真是空前的浩劫!
鯀聽到這個消息,魂飛魄散,慌忙乘了大船出來觀看,見得如此情形,自己知道已經闖下彌天大禍,萬難再立足於人世,不禁望洪水放聲大哭。後來大叫一聲:“算了吧!以死殉之,就完了。”說畢,鑽出篷窗,就想向水中跳去。後麵大章、豎亥兩個看見了,知道不妙,急忙一把拖住,說道:“主公!這個動不得。”鯀道:“你們拖住我做什麽?我十年之功,廢於一旦,現在被我所害之人,正不知道有多少!我怎樣對得他們起?以後還有什麽臉去見人?你們還不如讓我死了為是。”大章道:“這個斷乎動不得。辦一件大事,偶然失敗,亦是情理之常;況且主公平日早起晏眠,櫛風沐雨,艱苦備嚐,此等忠誠,亦可告白於天下。即使有罪,亦不過是個公罪。假使主公要自盡以謝百姓,那麽從前治水的共工孔壬,怎樣呢?他受任四十一年,而且荒**廢弛,到得後來,天子亦不過免去他的官職,並沒有治他的罪。照這樣看起來,雖則失敗,一無妨害,主公又何必如此呢?”
鯀歎道:“不然不然!從前冀州東部失敗,還可以說偶然之事;現在此地又失敗,豈還可說是偶然之事麽?我和孔壬比不來,他這個人,是孜孜於利祿而全無心肝的人,我卻不然。我以為一個人做大事,總要能負責任。我有我的政策,我本了我的政策來辦事,事能辦成,是我之功;事而失敗,是我之罪,不能夠拿了億萬百姓的性命財產,來做我一個人政策的試驗品,作為兒戲的。現在我的政策失敗了,為我的政策不好而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萬!那麽我應該服罪自盡,以謝那些為我而死之人,才叫作負責任。假使政策錯了,事情弄糟了,隻要隨時改過,設法變過,一次失敗,第二次再來;第二次失敗,第三次再來,但求我個人的成功,政權在手,不顧百姓的性命,這種人,正是豺狼其性,蛇蝮其心,我崇伯鯀絕不肯做的。請你們還是讓我死了為是。”
豎亥道:“主公所說,固然極不錯,但是主公治水的政策,全是為救百姓的意思,並非有害百姓的意思,即使害了多少百姓,百姓亦總會原諒。”鯀又歎口氣道:“一個政策,是真的為民為國,還是假的為民為國,隻要看它施行之後,如果成功,能否與百姓國家真有利益,如其失敗,對於被害的百姓有什麽表示,真偽兩個字到此才看得出。現在我已失敗,如果不死,可見從前救百姓的意思是假的了,所以你們還是讓我死了為是。”
大章道:“主公所說,固然不錯,但是小人看起來,對於百姓的表示,亦不必一定要死。從前有個刺客,技藝精絕,後來刺一個人,一擊不中,從此遠揚,不知所終。小人看這種方法亦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示,主公何妨選一個地方,輕舉高蹈,隱姓埋名,過此一生呢!況且現在公子不在此地,主公即使要以死謝百姓,亦何妨稍緩須臾,等和公子會麵之後,一切家事囑咐好了再死呢?”鯀聽了,未及答言,豎亥道:“大章之言極是,主公如果隱遁,某等二人情願伺候追隨,無論海角天涯,雖死不辭。”鯀歎道:“承你們二人如此相愛,非常感激。不過我總應該死的,現在就依你們的話,暫緩須臾吧。我甚懊悔,不聽吾兒之言,致有此種失敗。吾兒當日曾經規勸我過。唉!他此刻不知道在何處。罷罷!再說吧。”
當下鯀從艙口回到艙中坐下,叫大章取出筆和簡牘,伸手就寫道:
字諭文命兒知之:
我今日事已失敗,非死無以謝百姓。本來我已立刻赴水而死,為大章、豎亥二人所阻,暫緩須臾。我生平不畏死,並且我素負責任,這次事實,自問在理應死,在法當死,死何所吝?現在暫緩須臾,並非尚有戀生之意,亦並非存有僥幸之心,所惜者,未見汝耳!我研究水利數十年,自謂頗有心得,何圖紙上空談,看去似乎都是不錯,而行之實事,處處窒礙,終至鑄此大錯!尤誤者,偷竊上帝之息壤,自以為獨得之秘,想仗此以竟全功,不意潰敗愈大。或者上帝怒我之偷竊,而降以大罰乎?往事已矣,不堪再說。我今朝以垂死之身,尚欲致函於汝者,一則,父子之情,不忍不留一言,免汝將來抱無窮之憾;二則,此次之禍,闖得太大,我身雖死,我罪仍難寬,希冀汝能為國家效力,奠此水患。汝之功能成一分,則我死後之罪亦可寬一分。汝之學識,頗有勝於我處,前日不聽汝言,至今悔恨,已屬無及。但願汝他日任事能虛心從善,切勿蹈我之覆轍也。計此函達到汝處,我或者已早入九原,從此眼睜睜所盼望者,隻有汝一人,汝務須努力設法,以蓋前人之愆。嗟嗟吾兒,從此永訣矣!
某年月日
父鯀字
寫完之後,交給豎亥,說道:“你替我去尋到吾兒,將此函交給他。”豎亥領命,又問道:“將來公子如有複函,或親自來省覲時,主公在何處呢?”鯀歎道:“我們父子,從此不會有相見之日了。況且我行蹤未定,說它做什麽?”豎亥道:“雖然如此,小人總要知道一個複命之地。”鯀低頭想了一想道:“總在海邊,或海島中。”豎亥聽了,如飛而去。
這裏鯀和大章舍船登岸,改變服式,急急的向東南海邊而行。船過大陸澤時,人民遭災的屍體和房屋毀壞的痕跡,還有得留在那邊,便是幾條大堤,遺跡亦尚在。(從現在河南浚縣,東過河北濮陽縣境,北至元城縣、清河縣,山東之恩縣、德縣,皆有鯀堤遺跡。)鯀一路看了,深自怨恨不應該以這種未成熟的政策來害百姓;再加以一路聽見那百姓毀罵之聲,心中真是說不出的難過。幸喜服式改了,無人認識。過了半個月,到了一座羽山之上(現在山東省蓬萊縣東南三十裏),暫且住下,不表。
且說帝堯自從那日上朝,拒絕鯀與孔壬的諫諍以後,到得次日,有人來報說,鯀和歡兜、孔壬三個人都出都去了。帝堯見他們不別而行,頗為詫異。既而一想,或者是在近郊遊玩,並非歸去,亦未可知。適值因治水之事,須與鯀相商,帝堯就飭人去宣召,哪知鯀竟不來,而且口出不遜之言。帝堯聞之,甚為不樂,正與群臣籌商處置之法,忽然外麵遞到歡兜的表文,拆開一看,竟是大罵了帝堯一頓,大致總是說帝堯寵愛女婿,私以天下相授受,大逆不道等語。
帝堯道:“前日在朝,鯀與孔壬都曾發言,所說的雖則不盡合理,或詞氣悖謬,然而還不失事君之道。歡兜那日亦在朝廷,何以緘口不語?到得此刻,再退有後言,是何道理,這個殊叵測了!”檮戭道:“臣聞帝摯時代,歡兜、孔壬、鯀三人號稱三凶,帝摯的失德,都是他們三人教成的。如今聖天子在位,赦其罪而不誅,而且棄瑕錄用,待他們亦可謂厚了。現在這三個人,功業毫無,反仍舊朋比結黨,同日不別而行,鯀既抗不應召,歡兜又肆意訕謗,臣想起來,這三人難保不有一種結合,有一種密謀,不利於國家。請帝將此三人嚴行定罪,如再違抗,六師撻伐,帝意以為何如?”帝堯未及開言,忽有庶官飛報道:“洪水汩汩,漫天而來,西門外已積水盈尺,人民大有死傷,請帝作速定奪。”
帝堯君臣大驚,立刻退朝,齊到西門外察看,果見水勢汪洋,人民紛亂,但不知這水從何處來。舜想了一想,說道:“恐怕是鯀所築的九仞之城崩壞了,漫溢過來的。幸喜此地地勢尚高,或者不至於十分為害,但是下流之民苦了!”正說時,漸近水邊,隻見水波之中屍體也有,器具也有,房戶門窗也有,雞豚牛羊也有,陸續的漂流過來。帝堯看了,不禁歎口氣道:“誤任庸人,朕之過也。”那時大司農、大司徒、四嶽等聽了,都默默慚愧。帝堯忙叫人四出拯救,並商量賑濟之法。
到得次日,庶官來報,果然是九仞之城崩潰了。帝堯道:“鯀這個人,溺職殃民,既然如此,應該如何懲處?”士師皋陶道:“依臣愚見,應該明正典刑。從前帝於孔壬,有罪不誅,臣以為是錯了。此次鯀流毒較大,而且有不臣之心,非正法不可。”帝堯問群臣道:“士師之言,汝等以為何如?”四嶽等麵麵相覷,不作一聲,隻有太尉舜力讚其說。帝堯道:“那麽等他來請罪時,執行如何?”太尉舜道:“前次召他尚不來,此次恐未必肯來請罪。請派人去,就地正法吧。”帝堯道:“派何人去呢?”太尉舜道:“崇伯是個大臣,誅戮大臣,理宜鄭重,非有聲望素著之大臣前往不可,臣意莫如四嶽。”四嶽再拜稽首辭道:“鯀的治水,是臣等所力舉,現在既然敗績,鯀固應死;臣等所舉非人,亦應從死,實未敢覥顏前往。”帝堯知道他們確有為難情形,亦不勉強。但是八元、八愷都是新進之人,資望太淺,亦不好差遣,忽而想到了,說道:“老臣祝融,四朝元老,現在此地,精神甚健,何妨煩他一行呢!”太尉舜所了,非常讚成,當下就派他的孫子前往宣召。
原來祝融自居祝融城,改名蘇吉利,與他的夫人王搏頰一心祠灶、求長生之後,久已與世事不相聞問。後來洪水告災,祝融城不能住了,於是與其從子和仲、和叔,孫子篯鏗等一同遷到太原,帝堯為之築室居住,十日一朝,禮遇極盛。
這日聽見帝堯召他,他就跟了篯鏗入朝。帝堯將剛來所議論的事和他說了,祝融道:“隻要情真罪當,老臣不憚遠行。”帝堯大喜,又說道:“朕宮中藏有寶刀一柄,是先代的遺物,這次祝融前往,可攜了去,以壯威嚴。朕在位七十餘載,從未敢誅戮大臣,此次真是萬不得已也。”
祝融歎息道:“從前顓頊帝以庚寅日誅臣兄,亦出於不得已。公義私情,豈能兼顧?老臣就此去吧。”帝堯道:“篯鏗也同去,路上一切,可以伺候。”篯鏗亦領命。那時,一口寶刀已取來了,祝融氏便拿了寶刀,率了篯鏗,辭帝而去。
回到家中,將此事與老妻王搏頰說知,王搏頰埋怨他道:“你修行祠灶數十年,現在卻去幹這個殺人的勾當,所殺的人,又是你的親屬,天子固然糊塗,你承認了來,亦太冒昧。”祝融道:“有什麽要緊。我們所祠的是灶,灶下就是殺氣充滿的地方,平常一日功夫,無罪的牛羊雞犬魚鱉,小而至於蝦蟹,不知道要死多少!況且是殺一個有罪之人呢!至於鯀,雖則是我的親屬,但是既已犯法,即不能留情,又臨以天子之命令,豈可辭麽?”當下收拾行李,與篯鏗帶幾十個從人,一齊上道,向西北而行。
從呂梁山東直到孟門山南,尋不見鯀的蹤跡。問那在水次辦公的人員,都說:“自從那日堤潰之後,崇伯和他最親信的大章、豎亥兩個都不見了。有人說,他已投水自盡;有人說,已遁逃海外去;有人說,他已入都請罪去了。崇伯向來待我們極嚴,他的行蹤,向來不和我們說知,他沒有叫我們走,我們隻好在這裏靜等,計算起來,已有二十多日了。”
祝融向篯鏗道:“入都請罪之說,最不確。我們剛從都中來,並無其事。自盡之說,或者有之。果能自盡,亦不失為負責任的人,但是屍首在哪裏呢?他果已自盡,絕不會經於溝瀆,不使人知道,他所親信的人,必定看見,必定給他收葬,外人未有不知道的。現在四方探聽,一無聞知,一定不是死,一定是畏罪潛逃了。”篯鏗道:“逃到哪裏去?西投孔壬麽?南投三苗麽?”祝融道:“我看不會。我從前與他們同朝,知道他們情形。鯀與孔壬、歡兜不甚相合,況且小人之交,勢利為先,有勢有利,方才可合。鯀既失勢,即使往投,亦必不受。鯀的性質傲,亦必不肯往投。我看,還是到東海邊去尋吧。”當下祖孫二人計議已定,就往東海濱而來,到處尋訪,果然漸漸有點蹤跡。原來鯀雖改易服式,那大章的健步是人人所注目的,因此探訪著了。
這日,祝融等到了羽山,山上有一座土城(現在叫作鯀城),據土人說,前月有兩個人來此居住。祝融問這兩個人是否仍在城中,土人道:“一個常在城中,從不出外;一個善走的人時常下山,但晚上仍歸來的。”祝融道:“你們可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土人道:“不知道。有人揣測,說他就是治水的崇伯。”篯鏗道:“既已到此,何妨到土城裏去一看呢?”祝融道是,於是祖孫二人帶了從人,來到山上。
細看那土城,周圍不過幾丈,高不過一丈,裏麵有兩座茅屋,簡陋之至。走到裏麵一看,卻是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祝融詫異道:“躲到哪裏去了?”各處尋轉,仍無影響,再下山來問土人,內中一個人說道:“三日前,黎明時,我仿佛見他們兩個人下山,向西南而去了。”祝融道:“既然如此,我們向西南去找吧,不怕他逃到哪裏去。”
不言祝融祖孫跟蹤追尋,且說鯀到了羽山之後,因為避人耳目,所以築城居住,但是總覺心神不寧,就叫大章到帝都探聽朝廷處置他的方法。大章竭一日之力,到帝都探聽後轉來報告,說道:“是議決正法。”鯀便埋怨他道:“當初讓我死了,豈不是好!如果等他們加我以誅戮,羞恥極了。”大章道:“現在我們再往南行,避到蠻荒之地,使朝廷尋覓不到,那就好了。”鯀無可如何,隻得答應。於是二人秘密動身,到了勞山,人跡太多,深恐不能藏身,乃再向西南而行。
一日到了一座山上,那山湊巧亦叫作羽山(現在江蘇省贛榆縣西北),山上有一個大池,名叫羽淵,其水甚深,清澈見底。鯀在山上住了兩日,愈想愈憤,決計自裁。
一日,與大章到羽淵旁邊閑走,乘大章不備,就向水中一跳。大章慌忙來拖時,已浸在水中央了。大章急得沒法,適值有好幾個人走上山來,看見了,就和大章一同撈救,哪知撈將起來,擱在淵邊,業已肚腹膨脹,氣息全無。大章不禁大哭,忽然看見鯀的身上蠕蠕而動,大章大喜,還當是複活了,忙與眾人救治。哪知動了許久,隻是胸口動,四肢並不動。又過了片時,竟從他衣襟中爬出一個焦黃的大動物來,仔細一看,乃是一隻熊,眾人大駭,齊聲鼓噪,那黃熊急忙向淵中竄去。
眾人向淵中一看,隻見並無黃熊,隻有一個三隻腳的能鱉,在那裏浮沉上下,遊泳自得。大家正在詫異,忽見有五個人跑上山來,內中一個看見了大章,就問道:“大章兄!崇伯現在何處?”大章一看,原來是和仲家裏的從人,向來熟識的,就用手指指屍首,說道:“崇伯在此,已經死了,你尋他做什麽?”那人過去一看,也不和大章說話,一轉身就往山下而去。
過了多時,忽然來了許多人,內中有一個老者、一個壯年,都是貴官打扮。那個壯年官員,大章在帝都的時候是見過的,知道他就是篯鏗。那個老者,卻不認識。隻見那和仲家的從人上前向大章說道:“祝融有話問你呢,你須實說。”大章知道是朝廷誅戮崇伯的人尋到了,好在崇伯已死,毋庸再諱,就將自九仞之城崩潰後,一直到此刻的情形,詳述一遍。
篯鏗聽到黃熊之事,大不相信,說道:“不要是淵中本來有這個黃熊的麽?”祝融道:“那麽黃熊到哪裏去了呢?我想崇伯是非常之人,或者是他的精靈所化,亦未可知。”說完,就和篯鏗到淵上來看,隻見那能鱉還是在水中遊泳自得,忽而昂首凝視,似乎看見祝融等了,隨即掉轉身軀,直沉淵底,不複再出。大家益發知道它確是鯀的精靈所化了。後來到春秋時候,曾示夢於晉平公,入其寢門,要求祭祀。而後世夏禹王廟中的祭祀,相誡不用熊與鼇兩種,就是這個原故。閑話不提。
且說鯀既死了,寶刀亦用不著,祝融就叫人用上等之棺,將鯀屍首盛殮,擇地安葬,這裏就和篯鏗回都複命。那時帝堯已和群臣商量處置孔壬、歡兜之法。太尉舜主張,現在水患未平,民生凋敝,西北一帶交通阻滯,用兵尤非所宜,況且孔壬尚無顯著之逆遂,暫且不去問他;隻有歡兜,如此跋扈,應加懲處。但是三苗立國多年,施展他的種種政策,根深蒂固,急切亦無可奈何他,隻能下一道空令,布告諸侯,將歡兜放逐於崇山(現在湖南永定縣東有壺頭山,就是“歡兜”二字之音訛),料他從此亦不敢出境了,且待水患平後,再做計較。眾人讚成,這事總算告了結束。
等到祝融歸來,繳上寶刀,並將一切情形奏明,帝堯和群臣聽了黃熊之事,亦深為太息,當下竭力慰勞了祝融一番,就將那口寶刀賜予他。後人因祝融名字叫吳回,就叫這口刀作吳刀。祝融稽首受賜,辭了帝堯,仍舊回家去祠他的灶。哪知年歲究竟大了,雖則精神甚好,但是經過這次的長途跋涉,不免勞倦,歸來之後,不久就生病,過了半年,一命嗚呼。他臨死的時候,有幾句遺言,囑咐篯鏗道:“生為南方火正之官,死了之後,一定要葬在南方,方才瞑目。”帝堯得到這個噩耗,非常震悼,又因為他這次奉公遠出而致死,尤其歉然,所以對於他的遺言,一定要依照他做,可是此刻洪水既烈,而南方之地又為歡兜、三苗所盤踞,萬萬不能前往安葬,隻好暫時權厝,以待時機,這是後話不提。
且說祝融歸家之後,帝堯又問群臣道:“鯀既伏罪,但是水患正急,繼他之後,不可無人,究竟叫誰去治呢?”太尉舜道:“臣觀鯀之子文命,於治水政策極有研究。鯀不用他的話,以至失敗。假使叫他來治,必有成效,如無成效,臣甘隨坐。”帝堯道:“殺其父而用其子,他肯來麽?”太尉舜道:“那是因公義,不是因私怨。文命是個賢者,必定深明公私之辨,不至誤會的。況且他能夠將水治平,正可以幹父之蠱,尤必樂於從事。”帝堯道:“那麽就叫文命繼其職吧。”決定之後,太尉舜就飭人去找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