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話:全四冊

第八十九回 黃魔、大翳大戰罔象、天吳·南極紫玄夫人薦舉禺虢·降服罔象、天吳·應龍佐禹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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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東海神阿明已來謁見文命,說道:“沿海千裏,已布置好了。”文命看他已換了戎裝,金甲耀眼,手執雙鞭,威風凜凜,便問道:“尊神亦參加戰事麽?”阿明道:“某自問力不敵兩妖,隻能在後方遙為聲勢而已。”

那時黃魔、大翳兩個上來稟見文命,說道就去擒妖,文命答應,叫他們小心。兩人各執軍械,欣然騰空而去。阿明亦騰空而起,以手遙指道:“那邊有一點如螺的小山邊,就是他們的窟穴。”黃魔一看果然,便向大翳說道:“我們去吧。”兩人乘風,如飛而去。這裏阿明仍舊落下平地,指揮他的部下攔阻海水。

文命問庚辰道:“我們可向山頂觀戰麽?”庚辰道:“海水既有海神攔阻,不來侵襲,可以去看。”於是文命帶了眾人齊上山來,庚辰在後,持戟相隨。到得山上一看,隻見狂風大起,海水翻騰,聲如萬馬,但是萬丈洪波一到山邊,即陡然而落,這全是海神幫助的原故。大眾注目向海中四望,正不知道在何處戰爭。

庚辰向文命啟道:“容某去看看來。”文命許可,庚辰即騰身而起,遠遠望見東南方有殺氣,料想必在那裏廝殺,正要想上前救助,忽見一個血紅的物件從波中直竄到山上來。庚辰心細,料想不是善類,急忙落下。哪知在一刹那之間,大眾已是驚亂至極。原來竄上山來的是一個怪物,青麵、紅身、赤發,遠望如熾炭一大段。竄上山後,湊巧一個工人站在前麵,那怪物兩手將工人捉住,送往嘴邊,張開它如盆的大口,便動它如鋸的利牙,喳喳就咬就吃。眾人驚得呆了,要逃也不能逃。

橫革、真窺叫聲不好,叫國哀等保護文命,自己就拿兵器來禦怪物。怪物正吃得高興,看見橫革等跑來,毫不在意,吱的一聲怪叫,又尖又厲,橫革等不覺失措,止住了腳。湊巧庚辰從空中落下,持戟向怪物刺去,怪物出於不意,丟去了吃的屍體,就地一滾,竄向山下而逃。庚辰趕去,已遁入海中。

忽見黃魔、大翳兩人倒拖了兵器,氣籲籲跑來。庚辰忙問道:“怎樣?”大翳道:“好厲害!失敗了。”庚辰道:“是什麽妖魔?”黃魔道:“怪不可言,有八個頭、八隻腳、十條長尾、老虎的身子、人的麵孔,這是什麽東西呢?”庚辰道:“不過是個獸類,怕他做甚?”大翳道:“起先還有一個青麵紅身赤發的東西,不知是鬼是妖,被我們兩個一陣打,竄向水中去了。後來的這一個,真是厲害!他的四隻前腳、十條長尾支持我們的軍器,真是綽有餘裕。”庚辰聽到此,大駭道:“原來他們是分兵誘敵之計,幸虧我剛才眼快,還未離開,否則糟了。”說罷,便將那紅身赤發的妖物上來吃人之事述了一遍。黃魔道:“我們七個弟兄不應該分開的。現在崇伯將我們分在三起,豈不少了幫手麽!我和崇伯去說,叫了他們四人來,共除妖物,何如?”大翳、庚辰均以為善,就同來見文命,說明妖魔難製,要叫繇餘等來幫忙。文命答應,黃魔、大翳就分頭淩空而去,文命等亦下山休息。

忽然之間,狂風大作,黑雲布天,庚辰大叫:“不好!妖魔來了!”也不及顧文命,便騰空而起。果見那八頭八腳的妖物當先,後麵跟著赤發紅身的妖物,連接而來,正在抓捉那些散在山上的工人,張口便嚼。庚辰一想:“這次糟了,我一人如何製伏得兩個怪物呢!”

說時遲,那時快,那八頭八腳的妖物看見庚辰騰起空中,亦拋掉所吃的人,騰空來撲。庚辰忙用大戟抵擋,舍死忘生,在空中苦鬥。那下麵赤發紅身的妖物,卻得其所哉,逢人便咬、便吃。大眾正在無路可鑽,幸喜得東海神阿明趕來,用雙鞭打去,那妖物亦用鐵棍相迎,兩個又戰在一處。過了片時,隻聽見空中大叫:“庚辰努力,我們來了。”原來繇餘等到了。那妖物見有了救兵,掉轉身軀,徑回東海而去;那下麵赤發紅身的妖物亦舍了阿明,竄向海中。七員天將暫不追趕,來看文命,幸喜大眾無恙,隻有工役死傷數十人。文命悶悶不樂,庚辰勸道:“崇伯勿憂,某等來朝定擒此兩妖。”

到得次日,七員天將隻留著童律、烏木田保護文命等,其餘都向朝陽穀進發,迎麵見兩妖物亦騰空而來。黃魔性急,就是一錘打去,那虎身怪物將長尾一迎,連接第二條長尾就打過來;紅身怪物亦來助戰。眾人哪敢怠慢,庚辰的戟、繇餘的劍、狂章的棒、大翳的刀,四麵齊包圍攏來,紅身妖物不耐戰,三合之後,就被擊落水中。那虎身怪物卻全無懼色,任五員天將四麵圍攻,他有八張臉、十六隻眼睛,麵麵看得見;四隻前爪、十條長尾,處處顧得到;而且刀斬不進,鐧打不受,足足相持一個時辰。庚辰大怒,由空中再騰身而起,直上雲霄,再提起大戟,從怪物頂心直刺下來,怪物出其不意,八張大口齊吼一聲,倏向海中遁去。五員天將遍覓不得,隻能轉身。哪知童律正迎上來,說道:“紅身妖物又乘虛來襲,幸而給我們打退,鑽入水中去了。”眾人才知道他們又是分兵之法。

到了次日,五員天將再到朝陽穀宣戰,哪知妖物潛藏不出,一連三日都是如此。大家商議,無法可施。

忽聞香氣撲鼻,空中似有音樂之聲,大家抬頭一看,隻見一座香車從東方冉冉而來,旁邊無數侍女,各執翠葆、樂器、香爐簇擁著,徐徐下降。庚辰等認得是王母第四女,名林,字容真,道號南極紫玄夫人,慌忙告訴文命,又上前迎接。

那時夫人香車已停,文命上前躬身行禮,夫人亦下車答禮。文命細看那夫人,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形貌端正,便說道:“有勞夫人下降,想是為那妖物之事。”夫人道:“是呀,舍妹瑤姬前來東海,曾以此事托我。現在知道這兩個妖物難製,所以特來奉訪。”文命大喜,就請夫人到船中小坐。夫人道:“不必,我就要去的,我不是來捉妖怪,我不過介紹一個人罷了。”文命忙問是哪一位。夫人道:“當初黃帝軒轅氏的兒子很多,有一個兒子,名叫禺虢,是嫫母所生。嫫母之醜,聞於天下,崇伯想亦知道。禺虢的兒子,名叫禺強,他們父子兩個,死後都做海神。禺強是北海之神,專管北海的事務。

“從前渤海東麵,不知道有幾千萬裏,有一個大壑,名叫無底之穀,因為它的下麵是無底的,一名叫作歸墟,凡是地麵上八紘九野的水,以及天上天漢的水,統統流注到那壑中去,但是從來不覺得它有增減過。那壑中有五座大山,一座叫岱輿,一座叫員嶠,一座叫方壺,一座叫瀛洲,一座叫蓬萊。這五座山,高下周圍各三萬裏;山頂上坦平的地方,各九千裏;五座山的中間,相去各七萬裏。五座山接著,仿佛和鄰居一般。五山上的台觀,都是金玉造成的。山上的禽獸盡是白色,又都有一種琅玕之樹,叢叢而生,它的花和實都有滋養之功,吃了之後能夠不老不死。住在山上都是仙人聖人之類,一日一夕,飛來飛去者,不可以計數。

“但是這五座山是浮著的,沒有根的,時常隨了潮波上下往還,不能暫時停止。住在山上的仙聖很感到一種不便,就去和上帝商量。上帝恐怕這五座山流到西極去,就叫禺強去想法。那禺強本有靈龜、巨鼇之類供他役使,他就叫了十五個巨鼇,分為三番,五個一番,舉起頭來,一個戴住一座山,使它不能移動,每隔六萬年,交代一番。這就是禺強的一種事務,他的本領亦可謂大了。

“他的父親禺虢,雖則沒有赫赫之功,但是本領亦不小,況且又是東海之神,專管東海之事,假使請了他來,兩個妖物就不足平了。”

文命聽了大喜,深深致謝。夫人道:“我今日來,就是為此,再會再會,我去了。”說罷,與文命行禮,即便升車,護從之人簇擁著,冉冉上升,向東而去。

文命問庚辰道:“夫人仙山在何處?”庚辰道:“就在這裏渤海之中、長離山上。前日我主雲華夫人遇著崇伯的時候,就是從那裏來。”文命道:“離此地有多少路?”庚辰道:“有仙術的,片刻可到;沒仙術的,終身走不到,不能計路程。”

文命聽了,亦不再問,便想請禺虢的方法。但是,禺虢雖則是個海神,那雲華夫人所授的寶籙上卻沒有請他的符咒,那麽怎樣辦呢?後來一想,有了,先召了東海神阿明來,問道:“汝是東海之神,何以又有禺虢,亦是東海之神?”阿明道:“東海之大,不可限量。小神所管理者,不過近中國的一部;禺虢所管理的,是東海之全部。地位不同,等級不同。譬如世間,一個是天子,一個是諸侯,不能比擬的。”文命道:“那麽,我要請禺虢來,托汝去介紹,可以麽?”阿明道:“小神就去。”瞬息間,騎龍而逝。

過了多時,阿明來了,說禺虢就到。文命率領了七員天將及一班臣佐躬身屏息而待,不知道禺虢是怎樣一個威嚴武勇的神人,哪知半空之中忽然翔下一個怪物,人麵鳥身,耳上貫著兩條黃蛇,腳上又踏著兩條黃蛇。大眾正是詫異,隻見阿明上前介紹道:“這位就是海神禺虢。”文命不覺出於意外,然而也不敢怠慢,忙向之行禮。

那禺虢把頭點兩點,就說道:“文命!你叫我來,想係為天吳、罔象作怪之故,我早知道了。如今天意已回,治平有望,我應當為你效力,收伏此兩怪。”文命道:“這兩怪究竟是什麽東西?”禺虢道:“那虎身的,名叫天吳,自稱水伯;紅身的名叫罔象,一名沐腫,都是天地乖戾凶惡之氣孕育而成,無始以來,早已有了。和這兩種怪物相似、散處在山海川澤的,不知道有多少!天下有道,他們為和氣仁風籠罩,伏著不敢出頭;到得國運一衰,民生應該遭劫,他們就爭先恐後的出來,攪亂世界,這亦不足為稀奇。現在這兩怪,在我管轄之下,我替你平了吧。”

說完之後,向空中大喝道:“應龍何在?”隻見空中一條長龍,約有數十丈,張著四爪,飛舞而來,原來是有兩翼的。那應龍飛到禺虢麵前,點頭行禮。禺虢就吩咐道:“天吳、罔象在朝陽穀躲著,你給我去誘他們來。”應龍領命,掉轉身軀,徑向海中飛去。禺虢向文命道:“我們且到山上去等著。”說罷,兩足騰起,早上山頭。眾人細看,原來他的兩腳並不曾動,動的是腳下的兩條黃蛇,仿佛和他的車騎一般。於是眾人隨了文命亦向山上而行。

到得山頂,隻見海中波濤洶湧,起落數十丈,幾於全海都搖動了。忽然見應龍從海中直竄而出,隨後天吳、罔象亦竄出來。禺虢看見,大喝一聲,說道:“兩個孽畜,還敢倔強麽!”天吳、罔象一見禺虢,知道不妙,轉身想逃,陡見兩道黃光從禺虢耳上發出,變成兩條黃龍,向天吳、罔象直撲過去。那罔象早被黃龍擒住,活捉過來;天吳還想抵抗,禁不起黃龍的大爪,一爪捉住他四腳,一爪抓住他十尾,早又活捉過來。眾人細看那兩怪,煞是可怕。

禺虢向兩怪道:“汝等還敢倔強麽?”罔象不能人言,但以尖厲的聲音吱吱的叫,想是討饒的意思。天吳卻能人言,不過說起來,八口齊張,聲音嘈亂之至,大概亦說饒命乞憐的意思。禺虢道:“上帝有好生之德,汝等既知悔過,能服從我的命令,就饒恕你們吧。”禺虢說完,那兩條黃龍四爪一鬆,身體頓然縮小,霎時間已變了兩條極小的小蛇,鑽入禺虢兩耳的縫中去了。大眾看見,稀奇之至。

文命向禺虢稽首道謝,並說道:“這兩個怪物,造孽多端,尊神不從嚴懲處,恐怕他們狼子野心,將來仍舊為萬民之害,那麽如何?”禺虢道:“這個不消汝慮得,我自有處分,將來如再為患,我任其責便了。倒是你治水,雖有才能卓絕的賢人,雖有飛行神武的天將,但是還不可沒有一個變化不測的神物為之輔佐,我現在要介紹一個與汝,汝要麽?”文命忙致謝道:“若得如此,真乃萬幸,但不知是何神物。”禺虢向空一看道:“就是此公。”眾人一看,卻是應龍。

原來那應龍自從誘了兩怪出水之後,未得禺虢發放,不敢擅離,隻在空中夭矯盤舞。禺虢喝聲“下來”,應龍頓時縮小,長不盈二尺,落在地上。禺虢向文命道:“當初皇考軒轅帝破滅蚩尤,應龍曾經效力。皇考上賓之後,應龍不及追隨,幾百年來,總是跟了我在海中潛修。它深知水脈地脈,如有治水掘地之事,它可以效勞,汝收用了它吧。”說著,又向應龍道:“你跟著崇伯治水,將來還有一件大事須你出力,功成之後,我再助你升天,你可敬慎地做,勿得任性、不聽號令。”應龍聽了,將頭連點兩點。於是禺虢向文命道:“我們再會吧。”說時,腳下的兩蛇已載著禺虢騰空而起,天吳、罔象兩怪,亦跟著騰空而起,須臾之間,已沒入於煙濤浩渺之中,就不見了。這裏文命拜送過之後,慰遣了阿明,又發放了應龍,聽它自在。回到山下,大家見所未見,不免紛紛議論。

到了次日,文命再率領工人上山開鑿,那時一無窒礙,工程非常順手。鑿了一個月,已鑿通了兩處,裏麵的積水,統統由兩個缺口中放出海去,但是裏麵的積水雖則放出,而外麵的海潮又不免從缺口中湧進,一日兩次,於平地上的工作頗有妨礙。於是文命又作法,叫了阿明來,和他商量。在裏麵平地上工作未告成之時,托他將潮汐暫時的約住,不使它直衝內地。阿明答應了,自去照辦。文命帶了一班將佐,到內地來,那時積水初退,地下沮洳泥淖,甚為難行,就用那製好之橇來做交通之具,頗為便利。但是地方廣漠得很,北至大陸澤以北,南至兗水(就是濟水,現在山東省之黃河),延袤幾百裏,從何處施行呢?文命往來數次,相度形勢,決定先開兩條,一條在北,一條在南,都是從大伾山起,一直通到東麵。後來仔細想想,覺得還不夠,想在那南北兩條之中再多開幾條,有幾條定下了,有幾條定不下,很費躊躇。

伯益看了不懂,便問道:“此地水患,自從碣石山開通以後,水都向海中泄去,雖則有海潮進來,亦隻要在海邊防禦就是了,在此地多開水道,是什麽意思?”文命道:“某所慮的,不是下麵海中之水,是上麵山中之水。某擬將雍、冀二州之水統統都泄到此地來,放它到海中去。二州蓄水既多,來路又遠,高低相差又大,一旦衝到這種平原,其勢湍悍,難免不泛濫潰溢,所以我想多開幾條水道,以分其勢,勢分則力薄,不足為患了。”伯益道:“那日禺虢說,應龍頗知水脈地脈,崇伯既然躊躇不決,何不叫應龍來問問呢?”文命一聽不錯,便向空喝道:“應龍何在?”那應龍果然應聲而至,在空中向文命點頭行禮。文命道:“我現在要掘十條水道,最南北兩條,我已定好了,還有八條未定。從南到北,三百裏之間,你看何處最宜,先給我去相度起來,我再來定奪。”應龍點首,在空中回翔一周,陡然用尾往下一擊。眾人跑過去看時,隻見那龍尾所擊之處已成一個深潭。轉眼間,應龍身軀漸長至數百丈,爬在地上,蜿蜒向東而行。眾人一直跟過去,隻見它尾巴所過之處已成一條小溝,屈曲不絕。文命細看,正是自己所定而不能遽定之線,不禁大喜。

過了多日,應龍將八條大川的路線都劃定了。文命慰勞一番,隨即叫眾人動工。那時人夫二十萬業已召齊。動工的第一日,文命親執畚鍤,以為眾人之先,便是橫革、真窺、伯益、水平等,亦一齊動手。大眾見了,自然格外踴躍。文命又將十條大川深廣的度數處處定下了。過了兩日,叫大臨、叔達仔細監工,自己帶了七員天將及橫革等向豫州地方而來。

那豫州地方在太行山南麓,一麵是山,一麵是平地,亦是沮洳難行。一日,忽然豎亥急急跑來,報稱析城山(現在河南濟源縣北、山西陽城縣南)一帶禽獸為害,其中有妖人指揮,伯虎、仲熊二人不能製伏,傷喪人夫不少,現在眾人已向發鳩山退卻,請崇伯作速派人前去剿除。文命聽了,未及開言,童律、狂章二人以為是他們分派的地方,就上前向文命說,要立刻前去。文命道:“不必,此地離發鳩山甚近,我們一同去吧。”當下就叫豎亥回去通報,一麵大眾徑向太行山而來。

一日,將近發鳩山,忽見前麵刺斜裏一人如飛的過去,其行之疾,幾乎比燕子還要快,雖相隔不過丈餘,而麵貌衣服都看不清楚,可想見他的快了。當下大眾見了,無不詫異。昭明道:“莫非就是妖人麽?”文命一想不錯,就吩咐童律、狂章道:“汝等且去看來,是否妖人。”二將得令,各綽兵器,騰空追蹤而去。過了多時,才轉來報道:“某等依著方向追去,各處尋找,並無影響,想來竟是妖人。”文命道:“妖人既在此處出沒,我等不可不加戒備。”於是之交、國哀、真窺、橫革及天將等各執兵器,隨時留心,以備不測。

文命道:“怎樣知道有妖人指揮?”仲熊道:“有一個百姓從那山裏逃出來,他說,有一夜,他伏在林中,明月之下,看見一個妖人坐在石上,豺虎熊羆紛紛然環繞在他的旁邊。那妖人大加演說,教它們如何如何的吃人,並且說有法術可以保護它們,叫它們不要害怕,隻要選了肥而且白的人送給他吃,就是了。那些野獸仿佛知道他的意思,一齊鳴嗥答應。後來又來了一個妖人,這一個叫他章商兄,那一個叫他鴻濛兄。兩人所說的話,無非是如何擇人而噬的方法。這個百姓嚇得屏息不敢少動,直待妖人獸類都散盡了,才敢輕輕逃出來。那時因為月色暝蒙,距離又遠,所以兩妖人的麵目辨不清楚。某等所知道妖人的消息,便是如此。”

文命道:“那妖人走路是否甚快麽?”伯虎道:“這個卻不知道。”真窺在旁說道:“昨天我們已遇著過了,真個其行如風,迅速之至。”仲熊道:“此地離析城山甚遠,難道他竟還會跑來麽?”大家正在猜疑,庭堅忽然笑道:“足下等昨日所遇到的,不要就是那誇父麽?”文命問道:“怎樣叫誇父?”庭堅道:“他是帝子丹朱的臣子。丹朱封國就在此山東麵,那誇父常常打這裏經過的,不知道幹什麽。起初某等亦以為是妖人,後來才打聽明白。”文命道:“丹朱手下原來有這等異人!”庭堅說:“不打緊,某等到此多日,細細訪問他的情形,無非是終日漫遊,並不留心於政治學問,而且匪僻的朋友亦多。誇父這人,雖有異能,但是於人民毫無利益,終日逢迎丹朱之惡,將來亦恐難免於不得其死呢。”文命聽了,不禁慨然。

七員天將大怒,刀劍鐧戟,七器並施,霎時間殺得那些猛獸屍橫遍野,其餘的沒命的逃去。忽然一陣沙飛石走,從山林裏跳出一個人來,大叫道:“何物狂奴,敢來傷我士卒?”眾人一看,隻見那人狀貌古怪,手執長矛,飛也似的趕來。童律見了,就迎上去,問道:“你是人是妖,快說出來。”那人道:“我乃鴻濛氏是也,一向住在此山,你敢來犯我境界,還說我是妖,豈有此理!”說著就是一刀,向童律砍去。童律急用長槍迎戰,戰了多合,不分勝負。狂章看了,忍不住擎起黑棒,上前助戰。鴻濛氏看見有生力軍來,料敵不過,虛晃一矛,回身便走。

童律、狂章兩個緊緊趕著,轉過山林,隻見又有一個相貌古怪之人,手提雙鞭,飛奔而來。但聽鴻濛氏大叫道:“章商氏快來!”說著,重複回身,抵住童律,那章商氏亦來抵住狂章。四人交戰了許久,又不分勝負,後麵黃魔、大翳二將趕到,加入戰鬥。鴻濛、章商二氏敵不過,往後再逃,四員天將在後緊追,看看趕上。忽見鴻濛、章商二氏將身一扭,倏然不見。四將大駭,深恐中伏,亦不再尋,歸來與庚辰、繇餘籌劃。

文命知道了,即忙焚起符籙,喝聲道:“析城山神何在?”轉眼間,一個馬身人麵的怪物立於麵前,向文命行禮道:“析城山神偈見。”文命道:“現在某奉命治水,為山上妖人所阻,這種妖物究竟是什麽東西,汝可知道麽?”析城山神道:“不是妖物,確是人類。他們一向在各處采藥,修煉多年,已成地仙,頗有神通,共有七個,一個叫鴻濛氏,一個叫章商氏,一個叫兜氏,一個叫盧氏,一個叫烏塗氏,一個叫犁婁氏,一個叫陶臣氏,占住此山和西麵的王屋山,而尤以王屋山為他們的大巢穴。他們從地下暗去潛來,不知幹什麽事。近來異想天開,更教導禽獸出來害人。他們說:‘近來人心不古,澆漓詐偽,但知縱人欲,而不知循天理,本來與禽獸無異,給禽獸吃吃,不過和禽獸吃禽獸一般,有何不可!’這是他們所持的理由。”

文命道:“現在他們在此山中,共有幾個?”山神道:“隻有兩個,一個鴻濛,一個章商,其餘都在王屋山。”文命道:“那麽,多謝費心,請轉去吧。”析城山神行禮而隱。文命就和七員天將商議,黃魔道:“他們有七個,我們亦有七個,且和他們大戰一場,見個輸贏,何如?”文命道:“切須小心,恐怕他們施行陰謀詭計呢!”

次日天曉,七員天將一齊再上山來,隻見山上禽獸盡數逃匿,靜悄悄的,一無聲息。童律道:“這妖人何處去了?”烏木田道:“想必到王屋山去求救兵了。”一言未了,隻聽得一陣兵器之聲,猛見七個異人各執兵器,從山石中大步而出。七員天將齊聲道:“來了來了!”也不及答話,立刻上前交戰,一對一對的殺起來。

隔了好一回,狂章敵不住鴻濛氏,漸漸有點退卻;那邊兜氏敵不住童律,盧氏敵不住庚辰,也敗陣而逃。庚辰、童律也不追趕,刺斜裏截住鴻濛氏。鴻濛氏看看不對,大叫一聲:“我們去吧!”陶臣氏、烏塗氏等一齊答應,撇了交戰的對手,齊向山頭亂跑,倏忽都已不見。童律等還想找尋,庚辰道:“不可,他們有地行之術,我們路途不熟,恐遭暗算,不如歸去,再商量吧。並且我們是捉賊,他們是做賊,做賊容易防賊難,萬一他們竄到我們後麵去,那麽怎樣?”大眾聽了,都以為然,急忙騰空回營。

哪知鴻濛氏等果然正在那裏大肆騷擾,真窺、國哀都已受傷,之交、橫革保護了文命,到處逃匿,其餘官吏人夫死傷者不計其數。黃魔、烏木田當先,大喝一聲,直衝過去,卻好遇著烏塗氏、陶臣氏,就廝殺起來;這裏庚辰、繇餘等亦一齊殺進。那鴻濛氏等情知不敵,打一個胡哨,霍地裏向地一鑽,都不見了。庚辰大怒,向狂章等道:“你們且在此守護,讓我去看來。”說著,即縱身來到王屋山頭。

等了片時,果見盧氏、烏塗氏兩個從地下探頭出來。庚辰大叫一聲:“看我的戟!”就是一戟刺去。那二氏出於不意,急忙擎出武器招架,三人就戰在一起。忽然鴻濛氏等一齊從地下鑽出,上前助戰,將庚辰圍住。庚辰一枝大戟,力敵七人,但是卻不能取勝,無心戀戰,虛晃一戟,縱身跳出圈子,徑自歸來。繇餘忙問:“怎樣了?”庚辰道:“他們人多,一人難以取勝,我們多去兩個吧。”童律道:“他們再私下來襲,那麽怎樣?”庚辰道:“黃魔、大翳二人暫留在此,其餘都去,想亦夠了。”

於是稟知文命,再向王屋山而來,哪知靜悄悄一無消息,找了半日,不見人影,隻得轉來。大家商議,昭明道:“想來他們畏懼潛逃了,我們就過去吧。”伯益道:“恐怕沒有這樣容易,還是慢慢地仔細為是。”水平道:“崇伯何不叫了王屋山神來問問呢?”文命一想有理,即忙作起法來,喝聲:“王屋山神何在?”哪知等了半日,毫無影響。又作起法來,再喝一聲,仍是如此。文命大駭,為什麽法術竟不靈了?

忽見那析城山神匆匆走來,行禮道:“崇伯!剛才召王屋山神,王屋山神是不能來的。”文命道:“為什麽?”析城山神道:“某等地祇,與天神不同。天神居於大氣之中,是流動的,流動則易於感應,所以無論多少遠,可以一召即到。地祇居於大地之中,是固定的,固定則難於感應,除出幾個名山、大川、大海、階級崇高、常與天神接近的地祇外,其餘的地祇,必須到了他所管領的境界以內去召他,他方能感動,應召而來。現在此地非王屋山轄境,他絕不能越境而來。小神深恐崇伯未知此項原因,徒勞號召,所以冒昧進見奉告,恕罪恕罪。”

文命道:“原來如此,承蒙告我,感激之至。不過現在鴻濛氏等究在何處,汝知道麽?”析城山神道:“他們離開此山已有兩日,一定都到王屋山去了。”文命道:“剛才天將等去找過,找不到。”析城山神道:“王屋山下有一大洞,是仙家三十六洞天之一,叫作小有清虛之天,周圍殆及萬裏,他們躲在裏麵,從何處找呢!”文命道:“是了,尊神請轉,費心費心。”山神行禮而退。

文命與天將等商議道:“似此如之奈何?”庚辰道:“某聽見說仙家三十六洞天,每洞都有一位真人居住,何以肯容這些妖人在內?必有原故,還得過去問問王屋山神才是。”

於是大眾離開析城山,徑向王屋山而來。行到中途,忽然一陣飛沙走石,從中有無數人影直撲文命。文命覺得不妙,剛要躲避,那些人影已到身旁,伸手來攫。忽然文命身上發出兩道光芒,一赤一白,直射過去,那些人影似乎吃驚,轉身疾走。橫革等上前攔住去路,那些人影已不知去向了。這時七員天將在前開路,萬不料變生肘腋,禍起倉卒,等到得知趕來,已無法可施。然而因此知道赤碧二珪非常有用,於是不住的向地下亂照,以防鴻濛氏等再來。不料一路照去,鴻濛氏等未曾照見,卻照出一種物件,原來雲華夫人所說的鐵礦此地很多。文命仔細研究,覺得一點不錯,於是謹記在心。

一日,到了王屋山,文命先作法叫王屋山神來。哪知來謁見的亦是個馬身人麵的神祇,文命誤會,以為析城山神又來,便問道:“此地已是王屋山了,何以王屋山神不來,又勞尊神前來?”那神祇道:“小神就是王屋山神。”文命道:“汝是王屋山神麽?何以狀貌與析城山神無異?”王屋山神道:“自太行山以來萬餘裏,所有小神等形狀大略都是如此。”文命道:“那麽某誤會了。請問尊神,現在鴻濛氏等七怪在此山洞中麽?”王屋山神道:“是。”文命道:“這七怪來曆如何?何時占有此山?”王屋山神道:“他們的來曆,小神不知道。前數十年,有一位真仙,名叫尹壽,住在此處,他們曾來轉過一轉,因為怕懼尹仙人,就跑了去。後來尹仙人去了,他們才敢來此,不過十多年呢。”文命道:“小有清虛洞天必有仙道管理,何以讓他們盤踞?”山神道:“這個洞天,是西城王君管理的。十數年前,西城王君應大帝之召,不知到何處去了,至今未返,因此給他們占據。”文命道:“原來如此,費神,請轉吧。”王屋山神去了。

庚辰向文命道:“既然都在洞中,我們就攻進去吧。”文命答應,於是童律、烏木田留守大營,其餘五將徑向山洞而來。但見洞門深閉,洞外流水斜崖、幽花古木,景致不俗。黃魔走過去,將雙錘向洞門一擊,大叫:“妖人!快滾出來受死!”打了半日,寂無聲息。於是大翳、狂章等一齊過來,刀劍鐧戟,共同攻打,始終打不進。原來這洞門是仙家之物,非常堅固,天將等無法可施,心中都覺焦灼。庚辰道:“我看這事隻有請夫人做主了,你等在此守住,我去就來。”繇餘等答應。

庚辰即縱身上天,禦風而行,瞬息已到巫山。那靈官等看見,就問道:“夫人叫你保護大禹治水,你此刻來做什麽?”庚辰道:“前途遇著困難了,所以來求救。”靈官道:“夫人在瑤台上呢。”庚辰聽了,徑到瑤台,躬身參見。夫人道:“汝為王屋山七氏不能收伏,所以來麽?”庚辰道:“是。”夫人道:“那麽汝到無色界天中的非想非非想處天,去請西城王君來,就可以收伏了。”說著,叫侍女將一塊白玉做成的符信遞與庚辰,說道:“汝拿了這塊符信,可以直上天門。”庚辰答應,收了符信,謝了夫人,即縱身上天而來。

進到天門,早有守護天門的大神攔住,驗過了符信,許放入內。庚辰拜問他到無色界天去的路,守護天門的大神指示了。庚辰一路而前,但覺那種富麗華貴的氣象,比從前隨著雲華夫人到王母處還要高好多倍,竟是口舌所不能形容的。庚辰因為有使命在身,不敢留戀,過了多時,已到了無色界天,依舊有神人到處來往不絕,但是種種富麗華貴的景象到此地一概都沒有了,隻見一片茫茫,無邊無際,除出神人之外,竟無所見。庚辰不覺迷於所往,適值有一個神人走來,庚辰便拜問他非想非非想處天的處所。那神人道:“此處是空處天,過去是識處天,再過去是無所有處天,再過去才是非想非非想處天。汝既來此,不必前進,你念頭既動,你所要見的人早已知道,跟著你的念頭自會來找你,不必去尋了。”正說時,果然有一個星冠羽衣的老道者,走來向庚辰拱手道:“足下是雲華夫人遣來的使者麽?”庚辰應道:“是。”那道者道:“我就是西城王君,你的來意我已知道了,我們就去吧。”說著,同了庚辰徑出天門。庚辰要到雲華夫人處去繳還符信,西城王君道:“不必,我與你代繳吧。”說著,將符信取來,向空一擲,隻見那白玉的符信化為一隻白鳥,向巫山方麵飛翔而去。庚辰看了,深歎仙家妙用。於是跟了西城王君,徑向王屋山而來。

那時各天將等久了,看見西城王君,知道是請來的救兵,個個上前行禮。湊巧文命因各天將去攻王屋洞,長久不歸,心中惦念,亦拔隊而來。庚辰忙上前報告一切,並介紹西城王君。

文命過來,行禮相見,極道感謝之意。西城王君道:“這洞本是貧道棲止之所,前數年貧道奉上帝之召,聽講聖經,離去此間,所以被他們占據,但是莫非數中注定,不是偶然之事。”繇餘道:“現在他們將洞門緊閉,攻打不開,如之奈何?”西城王君道:“這很容易。”說著,走過去,將洞門一拍,那洞門頓時豁然而開。黃魔、狂章就想趁勢衝進去,西城王君止住道:“且慢,裏麵大得很呢!彼等七人躲在何處,一時何從去尋!他們有地行之術,即使尋到,入地遁去,汝等又將如何!況且他們七人本領也還不弱,拚命死鬥,必有一傷,亦非善策。諸君且過來,貧道與諸位一些助力吧。”說著,叫各天將張開手心,在每人手心中各畫一道符,並且說道:“一個引一個,有緣者同來。”七員天將亦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畫完符之後,就各持兵器,闖進洞去。

隻見裏麵別有一重天地,仙花異草、玉闕丹房,到處皆是。尋了許久,到了一座玉琢成的橋邊,陡見犁婁氏手執大犁,在橋的那一麵立著。狂章就大喝一聲,衝將過去,交起鋒來。忽而鴻濛氏、章商氏、兜氏、盧氏、陶臣氏、烏塗氏六個一齊出來,這邊黃魔、大翳等不敢怠慢,亦一齊衝過去,兩兩相持,殺作七對。繇餘敵住陶臣氏,一個用劍,一個用槊;黃魔敵住章商氏,一個用錘,一個用鞭;童律敵住兜氏,一個用槍,一個用叉;大翳敵住盧氏,一個用刀,一個用斧;烏木田敵住烏塗氏,一個用鐧,一個用鉞;庚辰敵住鴻濛氏,一個用戟,一個用矛。鬥不多時,那七氏都有點招架不住,敗陣而逃,要想鑽入地中,不知如何,竟鑽不進去。七員天將從後麵緊趕,黃魔捉住了章商氏,庚辰捉住了鴻濛氏,狂章捉住了犁婁氏,童律捉住了兜氏,繇餘捉住了陶臣氏,大翳捉住了盧氏,烏木田捉住了烏塗氏,一齊出洞而來。

文命大喜,西城王君就請文命到洞中去小坐,文命答應。黃魔道:“這七個妖人,乘亂竊發,指揮禽獸,傷害無辜,複敢抗阻天師,實屬罪大惡極,先處死了他們吧。”文命剛要答應,西城王君忙搖手道:“不可不可,聽貧道一言。這七個人雖則有罪,但是他們修煉多年,功夫可惜,況且天運劫數應得有這一番擾亂,亦並非全出於他們之故。崇伯治水,必須周行天下,遠到外邦,人才不嫌其多,緩急庶有所用。請體上天好生之德,看貧道之麵,赦他們一死,叫他們立功贖罪吧。”文命道:“真君見教,敢不從命,不過他們野心習慣,是否肯真實改過,殊不可知!萬一將來反噬起來,變生肘腋,那麽如何?”西城王君道:“那個卻不必慮,如果將來他們再敢變叛,自有製之之法,管教他們不得善終。”說著,便問七氏:“汝等願伏誅,還是願改過,立功自贖?”七氏齊聲道:“如蒙恩赦,某等情願立功贖罪,絕不敢稍有怠惰;至於反側謀變,更無此事。”文命大喜,便赦了他們。

西城王君便邀文命等共至洞中遊曆。文命剛進洞門,隻見上麵橫著一塊匾額,題著“小有清虛之天”六個大字,向裏麵一望,別有天地,種種仙家景物悅目娛心,不必細說。初到一處,上麵鐫著“清虛之宮”四個字,想來是洞中的正殿了。宮中西邊,另有一座高台,西城王君指向文命道:“這座台,名叫陽台,世上初初得道的人,必須到此台上來受訓誨。”後來曲曲彎彎,又走到一處,隻見上麵鐫著“南浮洞室”四個字,西城王君便邀文命入內,從一個天生石匣之中取出一部書來,遞與文命,說道:“從前敝老師西王母,在此室中用此書教授貧道,貧道今日亦以此書轉贈崇伯,倘能將此書中所說勤加修煉,超凡入聖並非難事。”文命接了,稽首拜謝。西城王君又道:“此刻崇伯治水緊急,料想無心研究此書,將來功成之後,不妨看看。如果去世上仙,還請將此書仍舊來安放原處,不勝幸甚。”文命聽了,又連聲唯唯。

遊曆轉了,回到正殿休息,文命便向西城王君道:“此洞不過岩石中之一穴,何以裏麵竟有如此之廣大,且別有天地,是什麽原故?”西城王君道:“大地之內,有三十六個洞天,而以這個洞天為第一,周圍有萬裏,適才所遊的,不過萬分之一二而已。”文命大詫異道:“有如此大麽?”西城王君笑道:“這是仙家妙用。一個葫蘆之中,尚且可以辟一個世界,何況山洞呢!將來崇伯功成行滿,自會知之,此刻亦不須討論。”說罷,取出些交梨、火棗之類,分贈予文命等,文命等稱謝辭出。

回到營中,叫過新收伏的七員地將來,嚴切的訓誡和勸導一番,然後將天將和他們一正一副的分配:庚辰正將,鴻濛氏副之;黃魔正將,章商氏副之;狂章正將,犁婁氏副之;童律正將,兜氏副之;大翳正將,盧氏副之;繇餘正將,陶臣氏副之;烏木田正將,烏塗氏副之。後來他們七對非常投契友好,西城王君所謂有緣者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