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是怎样炼成的

18 辣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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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个多月,我们全队都在跟进一个利用汽车干扰器开锁、盗窃豪车后备厢财物的团伙,该团伙近期在全市范围内多次作案。

大家都知道刑警的工作是要抓住嫌疑人,其实这只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更多的工作是要核实案情,并且要固定证据。如果没有核实清楚案情,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抓获了嫌疑人,最终也会影响对嫌疑人的量刑。如果嫌疑人明明干了十起案件,最后却核不上的话,那就是我们的失职。最后抓人的那一刻应该是毫无悬念的,要让犯罪嫌疑人认罪伏法,接受法律的制裁。让犯罪嫌疑人承认自己的罪行、接受公正的审判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找人的找人,核案子的核案子,终于把这个团伙完全摸清楚了。

一早起来,老李就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办公室,一般这种全队聚齐的情况不是要开会学习就是有大的抓捕行动,大家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很兴奋。之前总有人会问:“抓人的时候,你们会害怕吗?”其实,刚当刑警的时候,大家抓人时都会害怕,手抖、脚抖都是正常的,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适应了,这种生理反应也会自然消失。而且,你还会很期待早一点见到嫌疑人,因为在大多数案件中我们的大部分工作就是找线索确定嫌疑人。这跟电脑游戏有点像,找了几十天线索才锁定的嫌疑人,谁不期待看看对方到底是谁呢。

老李还是习惯性地一边抽烟一边挠头,说道:“最近这一个月大家都辛苦了。劲东他们那边一直在盯一拨利用汽车干扰器盗窃豪车后备厢财物的人,这都快一个月了吧?”说着李队长看了看姜劲东。

姜劲东点点头,说道:“一个多月了。”

老李接着说:“昨天技侦那边给消息了,今天这帮人要集体出来干活儿,大家今天先都把手里的活儿放一放,全队一起上,把人都给抓了。四辆车分四个组,等会儿每组都领一部电台。赵天成、刘博、老张、老沈,你们每人开一辆车。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嫌疑人的人员信息,只知道嫌疑人今天所乘坐的车辆的牌照号码,所以抓捕的时候不排除嫌疑人会驾车逃跑的情况。你们几个车技好的,如果发生追逐的情况,记住群众安全是第一位的,不能给追惊了啊。路上要是有行人、车辆的话,宁可不抓也不能让群众有危险。”

听到这儿,张剑问道:“那咱们等他们回家再抓?技侦那边不是能监控电话吗?干吗非要上路去抓啊?”

老李听到这儿说道:“劲东,这个案子是你一直负责的,你给大家讲讲。”

姜劲东汇报道:“老张,你先别着急啊,我先给大家说说。这帮人趁着事主锁车的时候利用汽车干扰器进行干扰,车主呢,以为自己把车锁上了,实际并没锁上,好多事主都是案发好几天以后才报案的。我们组一直在追查这个团伙,前两天他们又干了一起,这帮孙子在一个地下车库一把就盗窃了价值100多万的财物。本来想等摸清楚了再动他们,但这一把涉及这么大的金额,我们怕这几个人分完钱就跑。我们最近刚摸上来一个电话号码,这个电话是这帮孙子平时出来干活儿时才用的,他们都是每天出门以后才开机使用。他们干活儿时用的车也是每天临时找的黑车,没有固定的作案车辆,干完活儿当天黑车把他们拉到闹市区后车就走了。当天要是下了活儿,这个手机就不用了,再出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换手机。这帮孙子精着呢,我这边带人都摸了一个多月了,也没找到他们的落脚点。但是,现在不抓不行了,他们真要是分了钱散了的话,那就更不好抓了。现在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张剑说道:“那他们肯定有前科啊,这反侦查能力可以啊。”

姜劲东点点头说道:“所以说要赶紧抓啊。”

老李接过话说道:“我为什么把大家都叫来先分工呢?因为之前劲东他们找到了一个黑车司机,据他反映,这个团伙一共有四个成员,出手大方,拉一天就是2000,他是在枫树街那边的一个车站附近接的他们。上车以后他们什么都不让问,就让司机拉着他们找高档商场之类的地方转悠,完事儿再把他们拉回市中心放下就行。小姜他们去枫树街那边看了,发现距离那个车站不到一千米处有一个洗浴中心,所以我们分析,这帮人没准儿就住在洗浴中心,但这都还说不好。上次那个黑车拉他们那天,我们查了,全市没有类似的报案,所以这个电话他们没准儿还在用,于是小姜他们就把电话报给了技侦那边。大家都等等,万一这个电话开机了,咱们立马赶过去,争取在他们进城前就把人给抓了。等会儿大家都收拾好家伙,拿上电台,先在那个洗浴中心附近的路口布置一下。千万注意安全。”

老李正说着,姜劲东的电话响了,他说了几声“好好好”就挂了电话,然后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本一边说:“那帮人动了,让黑车过去接他们呢,还是枫树街那边那个车站。司机说他大概半个多小时能到,咱们赶紧走吧?”

老李说道:“快快快,拿钥匙走,有事到车上用电台说,频道都调好了。”

十几个人各自迅速收拾东西跑出会议室,我跟张剑、我师父马亮和姜威乘一辆车。这时候张剑特技驾驶的风采开始展现出来了,我们第一个冲上了环路,沈炼的车紧随其后,两个人平时就喜欢斗嘴,车技更是不相上下,都是学过特技驾驶的人。我坐在副驾驶,眼看车速一路上了180,已经到了队里规定的极限,虽然心里有点小紧张,但已经习惯了,因为每次抓人的时候我们都是在跟嫌疑人赛跑、跟时间赛跑。

电台里传来姜劲东的声音,他将技侦那边刚刚查到的嫌疑人将要乘坐的车辆型号、颜色跟牌照号码提供给各个组,方便大家等会儿寻找目标。四辆车又分成两组,张剑跟沈炼的车作为第一组尽快赶到现场寻找目标。按照姜劲东的指挥,我们跟沈炼的车几乎同时到了指定地点,我看了一下表,从出发到现在刚好半个小时。两辆车开始在路面上寻找目标,突然我眼前晃过一辆车,车牌号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我下意识地认定就是它了。

我赶紧跟张剑说:“从你左边过去的那辆好像是。”

张剑一个原地掉头就跟上去了。可能因为我们的车突然掉头让前面的车有了警觉,那辆车开始加速。我赶紧用电台跟大家通报位置,让沈炼他们过来堵截。前面的车越开越快,不过可以看清车牌号码,就是我们要找的那辆车。张剑开始疯狂地追赶,那辆车突然朝着城区的方向开去,这要是到了人多车多的地方就不好抓了。

我赶紧问张剑:“你能给它撞停吗?”

张剑回答道:“撞它总比让它撞人强啊。”

我赶紧用电台请示李队长,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我们的车直接就奔着前面车的左后方撞过去了,然后我就听见了“咣”的一声,倒没有发生电影里那种大家都蒙了的情况。前面的车经这么一撞横了过来,几乎是原地掉了一个头。

我们赶紧开门下车,去拉对方的车门,一边喊着“警察,别动”。可对方已经在里面将车门锁住了,我开始用手里的甩棍击打车窗玻璃,很快车窗玻璃就碎了。正当我要伸手进去拉车门的时候,张剑一把将我拽开,用手中的辣椒喷雾剂向车内狂喷。

接下来的一幕就有意思了,我瞬间感觉眼睛睁不开了,钻心地辣啊,嗓子也火辣辣的。原来我们站在下风口,现在逆风,所以喷雾剂不仅喷进了车里,还有很多被风刮了回来。因为担心嫌疑人逃跑,我们四个人各自控制一个车门,不让对方出来,一直等到沈炼他们赶到。

用沈炼的话说,他第一次看见这样感人的抓捕画面:车里的嫌疑人流着眼泪想跑出来,车外我们四个人流着眼泪堵着门不让他们出来。

老李赶紧安排人买了一箱矿泉水让大家清洗眼睛,但这个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洗掉的,只能缓解。回去的路上,因为大家身上都有辣椒喷雾剂,所以车里那个呛啊,就别提了。我跟姜劲东负责开黑车司机的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流眼泪一边还要用手拉着副驾驶的车门,因为刚才不知道谁用力过猛将车门的锁给弄坏了,门锁不上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一提起这件事情就要骂上张剑几句。张剑也不反驳,用他的话说,这是为了安全,四个人抓五个嫌犯,没把握,有装备为什么不用啊,只不过当时太着急没有考虑到风向的问题。但是,自从那件事以后,我们抓人时再没有用过辣椒喷雾剂。毕竟人在那种亢奋的情况下,很难考虑到要按照风向使用。

几个痛哭流涕的嫌疑人很快就交代了他们的犯罪事实,询问过程比我们想象中要顺利得多。看着嫌疑人集体流着眼泪交代犯罪事实的场面,我们也很感动,只能流着眼泪给他们做笔录了。将嫌疑人都送进看守所以后,我们几个人被老李“惩罚”了,他要求我们把队里的车都刷干净。正当我们发牢骚的时候,张剑一把拿过车钥匙,嘴里学老王念叨着“莫事、莫事”就出去开干了,而且干得很起劲儿。我们三个则端着水盆蹲在旁边,就那么看着老张刷车。他一边不以为然地刷车,一边哼着小曲。

这时候老沈叼着烟斗出现了,幸灾乐祸地说道:“哎哟,老张同学,劳动呢?热情很高嘛!”

老张回道:“少废话啊,我就是后悔啊,咋就没给你身上也喷点辣椒水呢?”

老沈说:“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只有你这种粗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我要是你啊,就主动把洗车的活儿全包了。连累别人跟你吃瓜落儿,多不好啊。”

老张说道:“对,你说得对,我一个人都刷了,没问题啊,我还觉得这几辆车不够刷呢!怎么着?要不你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给你的车也刷了吧,就当过五一劳动节了。”

老沈听完很高兴地说道:“你说的啊,等着,我给你拿钥匙去。”老沈说完转身就要去拿车钥匙,刚走两步又转了回来,说道:“算了,算了,我还真不敢用您,你这突然献殷勤,我还真有点不适应,你肯定没琢磨好事。”

老张头都没回,说道:“算你明白,还想让我给你干活儿,我告诉你,那瓶辣椒水还剩多半瓶呢。”

老沈一脸识破诡计的得意样:“哼,留着自己喝吧!”然后转身走了。

老张一看没有和他斗嘴的了,转身看着我们说道:“怎么着?真让我这个老同志自己干啊?”

于是大家纷纷加入了“刷车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