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見之歡

安可·清醒夢

字體:16+-

當我睜開眼睛,窗外天色已晚,路燈照得車水馬龍的街道一片金黃。我撫平翹起的頭發,呆呆地坐了起來,半天想不起我此刻在哪兒。是在沈陽?嘟嘟在哪兒?它每次發覺我睡醒,總會第一時間跑過來,扒著我的床沿吐舌頭。是在北京?自從“不省人室”消失之後,我好像再沒去過那裏。是在上海?還在武康路的咖啡廳偶遇了一對“愛情長跑”進行了8年的情侶?他們似乎打算回老家結婚了。旅居的人在這座城市終究沒能留下溫度。

我爬起來走到書桌前,桌上那杯咖啡已經冷掉,電腦屏幕上的微信消息不停地閃著。我坐下來點開,來自導演的未讀信息有34條。桌上的台曆上用紅色記號筆圈著今天的日期,旁邊寫著交稿日。我這才迷迷糊糊地想起剛剛——確切地說是中午——我剛打過電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我起身去拿被自己丟在**的手機。手機微微發燙,最近的一次通話記錄是與心理醫生的,時長是60分鍾。

“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是個編劇。”

“你的職業不是一直在表達嗎?”

“我不知道寫過的東西多少來自記憶、多少來自幻想。”

“或許你需要觀眾。”

“觀眾跟著哭過、笑過之後,不會多看一眼片尾字幕裏編劇的名字。”

“我是說,你的生活中需要觀眾,懂你的觀眾。”

在這個輕聲哭都有回音的空房間裏,隻有電腦屏幕在認真當我的觀眾,文檔上不斷閃動的光標就是給我的回應。

我也曾有過觀眾,隻是最後她們都發現了更入戲的演員。

在中午這通電話之前,米多來過。他說:“有時太過投入自己的世界不是好事,太較真的人容易鑽牛角尖。就像你一直寫不出來的劇本,其實隻要按照導演的要求來就行了。還有,但凡你降低點標準,也不至於單身這麽多年。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戀愛是什麽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