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家里出来,躲进布雷拉大街上的一家小咖啡馆,那是夜里这个时候唯一一家还开着的店。这家咖啡馆像一个十字路口,汇集了逃避白日阳光的人们:失眠者、不法商贩、妓女。
他们坐在一张僻静的小桌旁,桌上放着两杯味道糟糕的咖啡,B先生的神秘女友点燃一支香烟,确信在这样一个地方,没人会对此提出任何异议。格伯注意到她抽的是温妮烟。
格伯的手里握着那张老照片:“这是谁给您的?”
“我在信箱里找到的。”
“您怎么知道这个新生儿是我?”
女人注视着他:“我永远都忘不了。”
“为什么?”
她沉默不语。一个微笑。又一个秘密。又一个推迟的答复,正如他当时问巴尔迪,她为什么不愿意立刻告诉他她认识汉娜·霍尔。
“您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他问道,态度粗鲁。
“我们是好朋友。”这女人仅仅这么回答,同时也在暗示,在这个平淡的解释之外,她不会再多说什么。除此之外,直到现在,她甚至都不愿意告诉他她的名字。
“您为什么来找我?别告诉我只是为了把这张照片还给我……”
“是你父亲告诉我,如果你在找我,我就来见你……我想,这张照片是他的邀请。”
B先生安排了这次见面?格伯感到惊讶。
“您和我父亲有过一段恋爱关系?”他问道。
女人爆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但她很快就被一阵咳嗽哽住了。
“你的父亲深爱自己的妻子,甚至在她死后也对她忠贞不渝。”
格伯对西尔维娅感到一阵愧疚。在最近几天的事件之后,也许他已经无法再自认为是个忠诚的丈夫了。
“你的父亲是个非常正直的人,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正派的人之一。”陌生女人继续说道。
但格伯不想听她说,于是打断了她。
“玛丽和托马索。”
听见他说出这两个名字,女人不再说话了。
“我对别的都没有兴趣,只对他们感兴趣。”他坚决地说道。
女人长长地吸了一口烟:“圣萨尔维医院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那里的人们基于这些规则生活和死去。”
格伯回想起汉娜在小时候被要求遵守的那五条规则。
“1978年,当那条下令关闭所有精神病医院的法令颁布之后,谁也没有想到,外部世界的规则不适用于我们的世界。光是命令我们搬迁是不够的,因为在医院围墙里度过人生大部分时光的许多人都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格伯想起在他去那里寻找档案的时候,圣萨尔维医院的看门人也对他说过同样的事。
“我们继续把他们留在那里,毫不声张。显然,外面的人都知道,但人们更愿意忽略这一点。他们认为,等到被关起来的疯子都死了,这个问题也就自动解决了。他们只需要让时间来解决……”
“事实并非如此……”
“官僚人员忽略了一点,在圣萨尔维医院这样的地方,生活无论如何都会找到继续下去的办法……我就是在那时候参与游戏的。”
“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疑惑,那两个未成年人在精神病院里做了什么?”
当时托马索十六岁,玛丽十四岁。
“不,实际上我没有疑惑过这一点。”
女人站起身,在杯子中剩余的咖啡里熄灭了烟头:“你会在Q大楼找到你想找的答案。”
但格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快离开。而且,还有一件事说不通。他抓住她的手臂:“等等……圣萨尔维医院的大楼编号是从A到P,不存在Q大楼。”
“事实上,”女人注视着他,确认道,“的确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