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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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修車工阿川的資產像雪球一樣朝前滾,他規規矩矩勤勤懇懇,車行不準抽煙,怕出事,他就堅決不抽煙。工友們偷偷摸摸地扔給他一支,他接過去,塞進自己煙盒裏,再扔一支回來。以往他抽1塊7的大前門,很不好買,看見了就囤好幾條,有錢後抽7塊半的紅雙喜,工友說:“嗬,小子,發達了?”

他笑笑:“抽得少,那就抽好點。”

“好的差的不都有害健康嘛!”

“多少會好一點點吧?”他拿著帽子當扇子扇。

工友又說:“這麽怕死,索性戒了!”

他一愣,以前他不怕死,總覺得窮人一個,爛命一條,沒必要自憐自愛,但有了錢竟不同了。越有錢越怕死,他想起那一車溫州人,盡管大多是婦女和小老頭,但一哄而上他未必是對手。也不是打不過吧,他是壞人,心是虛的,不堪一擊。

但他們都沒給他一擊……除了那個不撒手的女人。阿川抽著煙想,那女的還真不一樣,她是沒跳起來給他一棒子,可她給了他心頭一擊。每次回家看母親時,他都會順便想想那女人。他也就拿了她五萬塊錢,那隻挎包裏還有證件和銀行卡什麽的都沒要,路過垃圾桶塞進去了,他才不傻,跑去銀行試密碼?一百多萬都有了,再自投羅網,可真成笨賊一籮筐了。

2003年的夏天,阿川賣掉了3套房子,去北京買了2套,一套在東二環三裏屯附近,一套在北三環。他不喜歡北京,但溫州人去買了,他也湊個熱鬧,他跟著學了一年,收入節節高,沒理由不迷信下去。

再說在北京買房也好,狡兔三窟嘛,他是戴罪之身,誰曉得會不會有神兵從天而降逮捕他?他沒少做過類似的夢,每次都冷汗涔涔地醒來,輾轉到後半夜還睡不著。

他的失眠症是從犯事後就落下的,想來也怪,時間越久反倒越厲害。壞人不都在放鬆警惕時被爆了頭嗎,他得未雨綢繆,起碼被警察抓捕時有地方可躲,他哪裏都不去,就往北京跑。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北京是天子腳下,人多,地方大,好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