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被敵人看成重要的政治犯,從警察分局迅速地轉了兩手,當晚就被押到了衛戍司令部。
夜晚十點鍾後,彩霞被帶到一間刀槍林立、戒備森嚴的大廳裏受審。正麵大汽燈下,長桌子後邊坐了好幾個人,有穿警官服裝的,也有穿西裝和長衫的。最初是那個突出著又瘦又尖的下顎,臉孔象猴子樣,穿警官服的人問彩霞的姓名。
彩霞噘著嘴沒有回答他。被捕以來,她知道凶多吉少,已不為自己的生命考慮什麽了……隻是為撲倒在街心的愛人,心裏有說不出的傷痛……她想放聲哭一場,可是一看見眼前這些麵目猙獰的敵人,便忍住了眼淚……她的勇敢堅強的愛人,已經為革命獻出了生命……這是近來常在意料中的事,但是太早了啊!他父親犧牲在舊軍閥手裏,兒子這回又犧牲在國民黨反動派手裏了!她的腦海裏一閃一閃地現出了那個在馬路上風馳電掣地飛奔得叫兩邊行人驚服的好小夥子和他中彈後還坐起來,奪過敵人的手槍,打死一個敵人的英勇的形象……
桌子上有人使勁捶了一拳,那個穿警官服的猴子臉,跳起身來,指著彩霞罵道:“土匪婆,問了這半天,怎麽不開腔?再不說話,就拿去斃了!”桌上又是一拳:“你究竟姓什麽?”
彩霞擺脫了對洪劍的憶念,楞了一下。她倒不是怕“拿去斃了”,是在想應該如何回答他們……她該說姓什麽……她記起和老廖、陳舜英他們約好的一些事:當晚不回來,就是表明出了事,陳舜英得去把他們家裏藏的一卷文件消滅掉……她如果出了事,用的姓名是卜秀英。她母親娘家姓卜,她在鄉下原本叫秀英的。
“姓卜,叫秀英。”她大聲回答說。
“啊,這還象話嘛……”猴子臉坐了下來,又問:“住在哪裏?”
“住在朋友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