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偏窄浅露的冷言热语,经不起郑航的穷追猛问,只得嘟嘟囔囔地说些给你时间想想清楚,别只是一味欺压群众的废话。郑航没有问出任何有实际意义的话,对方又心生怯惧,只得让他们走了。
这番对话是件好事,郑航终于对检察官的介入不再莫名其妙了。
他将已知的情况拼凑起来,但是缺少具体的证据要素。贪图遗产勉强算是动机,但事实呢?事实依据(假如他们能拿出事实)是判定一个人犯罪的核心。动机、作案时间、作案工具、处身作案现场,并不见得每个步骤齐全,至少构成证据链。
郑航回到办公室,生了一会儿闷气,给齐胜打电话询问宝叔是否留有遗嘱。齐胜没好声气地说,他不知道,至少在搜查宝叔房间时没有发现遗嘱。这就怪了,流言说得有板有眼:郑航如何逼迫宝叔立下遗嘱,宝叔如何无奈找邻居见证;还有人说亲眼看到遗嘱,涉及多少现金、多少房产,全部给郑航一人处置。
方娟安慰了他几句,觉得这一切不可能都是空穴来风,决定回专案组查个清楚。郑航一个人待在办公室,他哪儿都不能去。关西说了,除了派出所社区警务,除了训练,他什么事都不能参与。相当于对他做出了停止执行职务处理。
他闷坐了一会儿,踱到办事大厅,忽然看到一伙人站在停车坪前的警务公开栏前,对着他的照片指指点点。开始他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办事群众,也许听到了流言。他差点儿走过去辩解,转念一想,谣言越辩越黑,不如沉默。
“就是他!”那伙人认出了郑航,迅速跑过来,将他围在中间。
郑航漫不经心地盯着带头的中年人,问:“你是谁?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带着这么多人,是想围攻派出所,还是袭警?”
“别血口喷人!”中年人冷静地说,“听了我的自我介绍,你就会明白我的来意。我叫李葵,前天被你杀害的李后宝的儿子。明白了吗?”
“哼哼,你终于冒出来了。”郑航冷眼看着李葵,“纠正一下。一、宝叔不是我杀的,案件正在侦查中,你要想知道他的案情,可以去刑侦队;二、如果我没记错,你曾经不认宝叔这个父亲,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在他最想念亲人的时候,你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三、我一点儿都不明白你的来意。”
“哈哈,看来我得表示友好啰!”
“那是你的态度。”郑航忽然灵光一闪,“噢,我知道了,你是来问遗嘱的事吧,如果你觉得遗嘱有问题,可以去法院,在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希望你态度好点儿,也许我们彼此可以相安无事。”李葵说。
“你是来救我的?”
“只有我能救你。”李葵眼里闪出火花,“只要你把我父亲的钱交出来,我可以给你做证。说你想说的话,证明你无罪。”
“说说看,我应该让你怎么说?”
李葵却莫名其妙地暴跳起来,冲到郑航跟前,伸出一根手指在郑航面前瞎晃。他没有提高嗓门儿,威胁中暗含的怒气甚至比威胁本身更可怕。“你想坐牢?那就如你所愿,别以为我办不到。”
“你想干什么?”
“我要告你,我和我的亲戚们要告到你脱掉警服,在牢房里坐一辈子。”
“哦,我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你赶快去找你的靠山吧,看看他们能不能保护你,看他们能不能斗得过法律?”
“我不需要找靠山。”
“我知道有人保你。一知道你有钱,有人肯定愿意保你。因为你可以把钱送给他们。从一开始你便打好了这个主意。我爸是个瘾君子。你坑蒙拐骗强迫他取消我的继承权,然后自己独吞。”
“你想告我?赶紧去吧!但我的接待到此为止了。非常感谢你来见我。如果你找到什么遗嘱,请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拿钱。”
李葵满脸怒气地看着郑航。郑航背后站着几个闻讯赶来的协警。
他自觉捡不到便宜,一言不发地转身,带人往外走去。临离开时,狠狠地踢了一脚大门。
郑航也感觉无趣,回到办公室,收拾好行李,拎着旅行袋来到停车坪。他从朋友手里借来的明锐正停在警务公开栏前,开出停车场,正是下班高峰。
他要到警官学院去,但内心里没有一丝回母校的激动。这不是一次荣归,而是为求助而去。参加工作六年,没有争得荣誉,却惹了一连串的麻烦。瘾君子系列案件的不可理喻,让同事们相信他成了案件的当事人。特别是涉及遗产问题,一个死去的瘾君子,将钱留给郑航,更无法让他们相信他蒙受了冤屈。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真有所谓的遗产,郑航可以毫不虚伪地说,他完全不在乎钱,他父亲的抚恤金、母亲的保险赔偿,这么多年的投资所得,他这辈子有花不完的钱。即使钱不厌多,坦白地说那些不是他的钱,他更要慎重考虑。
他想,如果真有遗嘱,可以修改一下相关条款,把钱留给宝叔的儿子。不过,这么做能在多大程度上弥合他们之间的不和呢?不能!这样的儿子会把到手的钱全部败光。或者,拿出一部分,比如三分之一。这种做法的缺陷在于,如果他认为该给李葵钱,为什么只分一部分,而不是全部?要么都给,要么都不给。如果给了,李葵挥霍完,必定再向他伸手要。
违背宝叔的遗愿肯定是错误的,不管李葵怎么威胁。在宝叔最孤独无助,最需要亲人安慰的时候,李葵心里除了对父亲的憎恶,就是更加厌恶父亲。
还没有驶出城市边界,郑航就看到辰河至省城的高速公路标示牌。郑航打起转向灯,从匝道转向辰河大道。他有些急躁,一直以来,他是一个孤儿。他抱怨过、苦恼过,但也为自己没有家人的羁绊而窃喜过。对于李葵,父亲在时他自愿沦为孤儿,父亲死后却想争夺父亲留下的利益,这种转变令人讨厌。既想过着享受亲故遗产的人生,又想逃避纷乱的家庭矛盾,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郑航驶离辰河大道,准备继续向南进入高速公路枢纽,他看了看时间。六点三十分,他饿了。离开派出所时,他不想吃东西,一心想快点儿赶往省城。多么愚蠢的想法。到达的时间预计在晚上九点以后,那时他大概已经饿晕了。
他摸到座位上的皮包,伸手进去,只摸出一片没有营养价值的无糖口香糖。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忘记打电话通知石锋教授。
他搜索路边的餐馆标识,寻找最近的休息区,特别是刀叉交叉的图案,那是国际通行的餐馆标志。接近水府庙服务区入口时,他看到了“老妈厨房”在向他招手。
他停在距餐馆门口两条车道的位置,锁好车,朝着餐馆的台阶走去。这里,背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明锐车是你的吗?”
郑航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是的。”
“我想就是,我看到你锁车离开。我和妻子跟在你后面看了好一会儿,她发现了情况,于是让我叫住你。”
“你对这车有特殊感情?”
“不,这不是我找你的原因。你知道自己的车胎漏气吗?”
“哦,没注意,漏光了吗?”
“你过来看看吧。我们担心你没注意,如果上高速才发现,情况就危险了。”
中年人转身向停车场走去,郑航快步跟上。
“你从哪里来的?”中年人问。
“辰河,我要去省城。”
他们走到停车场,一个中年妇女正站在郑航明锐车旁,冲他抱歉地一笑,似乎郑航遇到的麻烦事该她负责。
郑航首先俯身检查轮胎。明锐的左后车胎果然出了问题。“快漏光了。”
中年人拿着扳手和铁钳走过来。“看这里,”他指着胎侧和前翼子板之前铅笔头大小的金属圆头。“像是锥头钉,扁平钉头,短小菱形钉柄。这种事我曾经碰到过,很害人。”他比画着,“拔出来,你就能找到钉柄。”
“这地方有钉子太奇怪了,你觉得哪儿来的?”
“我的看法是故意破坏。有人用锤子把钉子钉进你的车胎。你停的地方肯定不安全。”
“也许是的。”这时,郑航想起李葵一伙人出现在警务公开栏前。他的工作牌就放在明锐的驾驶台上,透过挡风玻璃一看就知道他正在使用这辆车。
“这胎必须换下来。你会换胎吗?”
郑航摇摇头。不过,服务区应该有修车场,他可以去找他们帮忙。
“如果你有好的备胎,我可以帮你换好车胎,到了省城再去把胎补好。”
“谢谢,这里应该有人可以换胎,我不能耽误你们。”
“没事,这事他很在行。”中年妇女说话了。
中年人接着说:“也就十几分钟,耽误不了什么,你放心好了。”
郑航思索片刻。他们都是好心人,他越是不接受,他们越会坚持。或许他们的善良能稍稍抵消李葵的恶毒。“其实我很希望你帮忙,只要你愿意。”
“没问题。”中年男人说,“你也可以在旁边帮我。”
换胎果然并不难,只要工具齐备,不要十分钟就可以换好。郑航再三感谢他们。中年人摆摆手,他是那种十分乐于扶助年轻人的人。
互道了再见后,郑航进去就餐,并掏出手机拨通了石锋的号码。
石教授在第三声铃响时接起了电话。“我是石柔之。”柔之是石教授的字。本来现代人已不时兴名、字、号等称谓,但石教授认为石锋两字太硬,便自诩柔之,以化解原名的锐利。
“嗨,教授,我是刑侦系二〇〇八届的郑航,分配在辰河的,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有事吗?是不是在学院里?”教授明显没有想起郑航是谁。
“还没到。我车胎坏了。”郑航一面告诉他停车吃饭的事,一边想着如果钉子一直扎在车胎里,他还能开多久。现在不必担心了,于是他说:“晚上十点钟到办公室找你。”
“平常的这个时候,我该上床了。”
“对不起,教授。”
“如果每个学生都像你一样,我会提前去见马克思的。”
“对不起,教授。”郑航坚持道。
“开个玩笑。”石教授哈哈笑起来。“来吧,我请你吃夜宵。”
“那是个伪造的现场。”
郑航坐在石教授的办公室里,教学楼的灯次第熄灭,夜色像冥顽的蛛网延伸过来。第一天,停止执行职务。他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焦虑。第一天,接下来还有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甚至更长更长的时间。内心的战栗在脸上表露无遗。
他来到这里,是希望获得专业的支持。但他跟石教授并不亲近,在校时,石教授的教籍还在江南大学,因为在犯罪学和证据心理学方面做出开拓性贡献,被警官学院聘请为客座教授。他有幸听过石教授的几堂课,博学、睿智,拥有神一样的引导力、观察力和敏锐性,让他深深地着迷。那时,他就拜访过石教授,只是教授太忙,没有更多的交流。
不过,一见面,石锋还是认出了他。“勤奋、高傲、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同学。”石教授评价道,“话不多,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走进这个熟悉、拥挤的办公室,到处堆满了厚厚的论文,一株水生植物早就枯萎了。一来到这里,自我封闭的闸门瞬间消失,满腔子倾诉欲。他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择要告诉了教授,并细说了两个瘾君子被害的情景。
“两个犯罪现场,”他着重提出来,“你知道哪里有问题?”
“伪造的。”教授说,“你知道那是伪造的,我一听你的描绘便知道,你们局里的刑警一定也想到了……可是,他们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们怀疑这个也是你做了这一切的一个证据。毕竟,谁能比一个警官学院高才生更会伪造一个犯罪现场呢?”
“难怪——”
“还有那张纸条……留在现场窗台下的那张纸条。看起来很隐秘,语句很酷,但它帮不了你什么。”他一针见血地说。
“你对那张纸条有什么看法?”郑航问。
石教授摇摇头,说:“我不认为它能够证明你就是目标,至少不足以证明。它也不足以为你撇开嫌疑。它是伪造现场的一部分,它反而很容易将你引向被怀疑。”
“我不是凶手。”
“当然不是。”教授说,“凶手对警察工作了解得太多。对你,对你的行踪,包括你的情绪都了如指掌,我倒是希望你能够有所改变。”
“有道理。但做作的改变欺骗了自己,却骗不了别人。我不敢高估我自己。”
“但你也不要低估了自己,就像你没有低估对手。”教授似笑非笑。然而,这个笑非但没有让郑航放松一点儿,反而让他心里充满悲伤。他意识到石锋并不理解他处境的严重性。
“我想请你帮我。”郑航低沉地说,“别人说你是证据专家,能挖出隐性证据。”
“我们不妨先讨论讨论。”教授不急不缓地说,“你认为那人将你作为目标,他的目的何在呢?”
“嫁祸于我,让他自己逍遥法外。”郑航回答,然后他明白了教授的意思,低下头。
石锋用法官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郑航同学,你觉得当前谁更有取胜的把握?”
郑航退缩了一下,坐回到教授的对面,心脏不安地怦怦直跳。“坦白地说,我没有把握,但我不会服输。”
“我知道,但你感觉到了压力。”石教授平静地说,“从你提供的信息看,有人把吸毒群体作为目标,这个人致力于这件事已经超过了四年。”
“是的。”他疑惑地望着他,然后忽然明白了。他感到一阵血涌到脸上。“他盯上我是最近的事……因为他知道我关注着这个案子,给他带来了危险。”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石教授说,他的声音里比过去听到的多了一些慈爱,“不知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监视……以你的敏锐,应该知道。”
“他监视我?”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他立刻觉得受到了侵犯,但是又觉得放松了。如果真有个不知道的人侵入了他的生活,像捕猎牲畜一样跟踪他,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相信,前一段时间,坚强、理智的郑航一直在。
哦,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石锋教授的判断从来不会错,警官学院人人畏惧的教授身上不会有任何缺点。郑航的世界正在崩溃,监视的阴影像如来手掌一样压着他,脊柱上传来阵阵寒意。
“这符合他的方式。”石锋教授说。
“该死,他跟踪我,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有些疯狂了。愤怒让他的双颊染上了颜色。他挺直腰。被监视?我怎么会被跟踪呢?
石锋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研究着他。石锋一定很喜欢他看到的一切,因为他带着鼓励地点了点头。“记住我说的话,变得更敏锐起来,让自己站在捕食者的角度,观察、研究对手的想法和行动。”
郑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影响了他四年来一贯执行的计划。”过了一会儿他说,“让他的计划稍稍转了个弯儿,把我纳入了进去。”
“嗯。还有呢?”
“他不希望很快结束。他要的不仅是谋杀本身,还有这个过程。他希望这一切像不断加密,不断解密一样延续下去,像一个严谨的谜语链。”
“对,这个设密、解谜的过程只是他一个人的,就像理想、追求一样,不希望别人参与。”石教授沉思一会儿,接着说,“他对你来说不是个陌生人。”
郑航缓缓地说:“但是,我怎么会没有被监视的感觉呢?”
“因为他时刻在你的身边。他不需要在遥远的地方监视你,他应该已经是你生活的一部分。”石锋说着,却又犹疑起来,“但是,监视仍是不可或缺的。”
“会不会是他监视了我身边的人?”郑航推理道,“同伴或搭档,算不算?”
“你的女朋友,或者办案搭档,有没有?”石锋提示他。
方娟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如果真是她,那就太危险了。”
“那个最先发现疑点的女警?”石锋说,“这既是他的策略,也是不得已。不过,他加在她身上的砝码,我觉得胜过了他加在你身上所起的作用。”
郑航眨了眨眼睛。“很聪明。”
“他应该更熟悉你。”石锋皱着眉头思索着,“还有你的父亲……我不想这么快下结论。”
“我的父亲?”
“哦,我想请你谈谈你的父亲。”
“他是一名刑警,一名非常优秀的刑警。当别的刑警面对现场,面对尸体抽烟、喝酒、咒骂、暴怒时,他表现得十分镇静。特别是在家里,他就像一池平静的水,无论你怎么端详,都看不出丝毫工作情绪。”
“如果你父亲听到你这样说,该有多么高兴!”石锋说。
“不仅我这样说,我母亲对他十分崇拜。”
“嗯,我听说你母亲在父亲牺牲两年后,忧郁而终。”
郑航点点头。
“这样的家庭的确很感人,这在执法队伍里十分罕见。”石锋饱含感情地说,“他打造了一个完美的家,有一个懂事的儿子,一个美丽可爱的妻子,刑事案件丝毫没有给他的生活带去阴影。”
教授不等郑航回答,接着说:“我记得他是在一起冤案里无故被杀的。刚才你说,目前面临的案件似乎与父亲的案件有关。就是说,这是一场延续了十二年的游戏。”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郑航激动起来,“父母死了,我很难过、很愤怒。我选择从警,就是想找到那个罪魁祸首,揪出来,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里去。不过现在……这个王八蛋,不知是不是我正在找寻的,冒了出来……我想去追查这个怪物的行踪,我想去撕开他个性的方方面面,摘下他的面具。现在,跟十二年前失去亲人的难过相比,我更多的是在思考他。石教授,请您帮我。”
石锋笑起来,那张生硬的脸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柔和。“郑航,我只是一个犯罪学家,也许能为你提供性质分析,但如何阻止犯罪,只有警察才行。”
“我当然知道,”郑航说,“就像刚才的分析,已经给予我很大的裨益。我还知道,你是一个证据分析学家,能于纤毫之间发现微末般的附着物证。我想请你去一趟辰河,去看一看现场,看一看警察收集的物证,去帮我发现那些物证之外的东西。”
石锋身子向前倾着,柔和地说:“我会尽一切力量帮你,但不是现在。今晚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回去,再静心思考思考他为什么冲着你来。他以你为目标,或许只是考验你,看你能否破解他设下的谜底。”
“还有,这个人看起来专门研究过受害人的弱点,研究过执法机构的特征。他不仅熟悉你,熟悉受害人,还很熟悉政法机关。”
石锋的话很轻、很慢,但在郑航的耳朵里,却像一颗颗燃烧弹,爆发出巨大的火光,令人沮丧、愤怒、焦虑和恐惧。
“我会时刻关注这个案件,并保持跟你们局长关西、跟你的联系。我会找合适的时机,到辰河来看你。”
“谢谢您!”郑航感到喉头发干,嘴唇发苦。教授的分析进一步印证了罪犯以他为目标的猜测,印证了他对罪犯的画像,除了破解,他还能怎么办呢?
不知不觉,已近午夜。郑航感到窗外那些影影绰绰的事物——树木、电杆、远远近近的高楼都仿佛赋予了生命一般,在浓重的夜色里不怀好意地偷笑着,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石锋岿然不动地坐着,看着表情不断变幻的郑航,内心充满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