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群山(红色经典)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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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天已经黑了。山上的电灯还没有亮,空中没有星星,一群矿工在山坡上走着,手里的矿灯像点点流星。

在这时刻,唐黎岘总是爱出来走走,看来他在休息,实际上他是单独思索一些问题。

今天,邵仁展向他讲了焦昆炸掉混凝土返工的问题,老邵的火很大,把焦昆说得一无是处。唐黎岘对焦昆炸掉混凝土的事有自己的看法,对焦昆这个人也有自己的看法,但是他怕真的由于自己对焦昆有偏爱,看不出他的毛病,因此想冷静地思考思考,检査一下自己对此看法的正确性。他相信自己对焦昆是了解的,工人们也一致赞扬他。焦昆对别人要求严、直爽、好提意见、毫不妥协等等,唐黎岘认为这不仅不是什么缺点,而是个最大的优点。一个党员干部就是要勇于负责,勇于向一切不良倾向作斗争,如果他对周围的事物缺乏敏感,麻木不仁,敷敷衍衍,得过且过,就不是一个好干部。他认为做一个领导干部,培养干部要全面,要注意发扬他们的一切长处,因此他不同意邵仁展的看法。按邵仁展的主张实际上是想磨去焦昆的棱角,要去掉他经过战火锻炼养成的革命朝气,让他变成一个所谓“绵羊”干部。这种干部他是看见过的,他们对待上级是百依百顺,报喜不报忧,对周围的同志嘻嘻哈哈,一团和气,领导布置个什么事,既不用脑筋,也不结合具体情况,依样画葫芦地传达下去,指示是贯彻了,工作效果如何却另作别论。人们对这样的干部没有可指责的,好相处,好领导。他想:如果真的把焦昆的棱角和革命朝气磨掉了,让他变成那样的所谓“好干部”,那是错误的,不应该的。

忽然,电灯亮了。镇上,山麓建筑物门前和山上竖井架上的电灯,全亮了。

唐黎岘站下来望望周围,两边是黑巍巍的大山,沟膛子里到处是灯光,辉映起来别有风光。前边是邵仁展的家,屋里灯光明亮。他想进去跟老邵唠唠,但他考虑了一下,又改变了主意,去找严浩了。

严浩每到晚间就早早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很怕有什么人闯进来。唐黎岘推了一下没推动,就轻轻地敲起门,严浩不欢迎任何人来,听见有人敲门,心里很不痛快,慢腾腾地欠起身子,也没有应一声。

唐黎岘听屋里没有动静,就喊:“严工程师,睡了吗?”

严浩听出是唐黎岘的声音,应了一声,忙去开了门,把唐黎岘迎了进来。

唐黎岘走进屋,见这个房间很大,只有严浩一个人住在这里,显得空旷些。他走到桌边,看见桌子上有一张报纸,那上边划了不少红杠杠,注意看看,原来报纸登的是党的七届二中全会的公报,他感兴趣地说:“严工程师,你挺用功哪!”

严浩说:“闲着没事,拿起来看看。”

唐黎岘没料到严浩能这样关心这份公报,便问:“你读了以后有些什么感受?”

严浩前几天已经看过几遍了,现在又重新拿起来研究,因为他还有不少疑问,他是带着问题去研究的。他虽然还有一些保留看法,但他觉得共产党气魄大,公报里展示了中国的灿烂远景,他特别对要把中国由落后的农业国变为先进的工业国一点感兴趣,他曾逐条逐句地推敲过,看出共产党决心要发展工业。他还拿矿山的实际情况去对照文章里的话。经过对矿山这几个月的观察,印象逐步加深,自己的看法想法也有了一些变化,尽管还有些地方他不习惯,不喜欢,但有许多事他暗暗称赞,佩服共产党对建设新中国的一片赤胆忠心,更佩服共产党对工人有办法,矿工们动员起来了,工人在献交器材运动中,在冬季施工中表现出的热情,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现在他对国民党注定要垮台,共产党一定能胜利已深信不疑,也开始相信共产党在经济建设上定能有所作为。可是,他对公报的全部实现还有怀疑,说:“公报谈的气魄很大,令人兴奋,如果真的能实现就好啦!”

唐黎岘又问:“你认为这没有可能吗?”

严浩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全国的情况,没有那么大的胸怀,不能妄加评论。”

唐黎岘看严浩不愿说,就不好往下谈了,只好换个话题,跟他谈起焦昆炸混凝土的事。严浩见唐矿长也来问这件事,就不再沉默了。因为这件事跟自己有关系,他怀着戒备的心情,替焦昆、也是替自己辩护。他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又拿出他的鉴定记录和详图给唐黎岘看。他说:“浇灌的混凝土质量很差,不能将就。我认为焦主任这样严格要求是对的,搞建设要有科学态度,不能糊弄,质量不合格就该立刻返工,在这件事上不能责备焦主任!”

唐黎岘听了严浩的话,就更清楚了,认为邵仁展责备焦昆不妥当。这件事并不是重大事故,就是那么个混凝土基础,有工程师做鉴定,焦昆是有权决定返工的。他觉得邵仁展不深入,偏听偏信,不了解下情,又加上感情用事,处理问题难免不出偏差。他安慰严浩说:“你放心吧,在这件事上你是对的,焦昆也是对的。质量不合格就要返工重搞,要严格,不能放松!”

严浩点点头,轻松了。停了一下又说:“魏富海就是不认真,爱糊弄!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事不能多怪他,也不能怪冯科长,主要是准备不够,赶日子抢工期造成的。洋灰不好就要停下,不能那样干!宁肯晚几天,也不要放松质量。……唐矿长,施工太乱了,问题不少啊!”

唐黎岘听严浩又来了这一套,觉得有些乏味,没有跟他争论,鼓励他说:“问题是不少,在我们面前是摆着许多困难,存在许多矛盾,还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我们的前景是美好的,我们的建设事业正在蓬勃发展,我们将建设一个繁荣富强的新中国。严工程师,鼓起勇气干吧!旧时代将永远地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你有了用武之地,有这么些好工人支持,定会在工作中作出贡献来的,你说呢?”

严浩微微一笑,又习惯地扬起头。

唐黎岘由严浩的屋子出来,看见了薛辉。他知道薛辉是不放心,特意来保卫他的,就说:“小薛,你跟我干吗,这四处有岗哨。”

薛辉说:“我是尽我的职责!”

唐黎岘走到薛辉跟前,向他打听焦昆回没回来。薛辉告诉他说焦昆还在破碎机工地上。唐黎岘听罢掉头向破碎机那面望望,那里果然是灯光明亮,便决定去看看。他拉了薛辉一把说:“咱们看看去,焦昆又要连夜搞突击了!”于是两人一起朝破碎机工地走去。

破碎机的工地上灯光明亮,但他们不是在干活,而是在开会。焦昆把他领导下的班组长、党团员、工会组长和老工人等所有的骨干和积极分子都召集来,共有八十多人参加。人们坐在岩石、木头或草地上,静悄悄地听焦昆讲话。

焦昆站在人们面前,神情严肃地说:“同志们,浇灌的混凝土基础不合格,首先我要负责,我向魏富海他们交代得不够,没有及时检查,管理不好,造成了这次质量事故。这次事故浪费了人力,浪费了国家财富,特别是浪费了水泥。现在水泥很缺乏,运来一吨水泥要费很多周折,浪费了多么可惜!……”

焦昆的话出乎工人的意料,大家来开会的时候,原以为他一定要大发脾气,有些人准备挨批评,听焦昆首先承担了责任,都深受感动,互相交换着眼光。唐黎岘和薛辉到了,为了不打搅会议进行,悄悄在一边坐下来。

古尚清为焦昆不平,站起来说:“我说句公道话,焦主任没有责任,他天天下坑道去,不能让他把一切都照顾到,这活是魏富海领着干的,他应该负责!”

“不!”焦昆说,“我是修建工程主任,应该照顾到,应该很好地交代清楚,及时检査;就因为我没照顾到,才出了事故。至于魏富海,当然也要负责……”

魏富海站起来说:“我马虎了,光想快一点搞完,不注意质量。不过,水泥确实不好,我跟冯科长说了几次,他都叫我将就使用,硬是给发那种坏水泥,我也没办法!”

焦昆听魏富海把责任都推在冯文化身上,非常生气,脸色更严肃地盯了魏富海一阵问:“那么说,你就没有责任?”

魏富海一看焦昆的眼光就是一惊,装做老实地说:“我也有责任!”

焦昆厉声地说:“你不要往别人身上推责任,工程出了事故,施工人员推卸不了责任!我问你,施工员是管什么的?”

魏富海喃喃地说:“管施工进度和质量。”

“那么质量出了事故,是供应人员的责任,还是施工人员的责任?”焦昆两眼仍然逼视着魏富海。

魏富海张口结舌,后悔方才不该那样说。焦昆毫不留情地批评道:“自从那天我到这里,你就千方百计推卸责任,你这算什么态度!这责任不能推到冯文化身上,你是施工人员,对工程质量最清楚,你却那样干,这不是糊弄是什么?嗯?”

薛辉看着怪有趣,不禁小声向唐黎岘说:“焦昆好厉害呀!”

唐黎岘向薛辉摆摆手,不让他说话。他心神贯注地望着会场。灯光下,几十个人鸦雀无声,一个个都望着焦昆。焦昆的神色严峻,谁也不看,两眼一直盯着魏富海。唐黎岘想:不错,焦昆的脾气是有些暴躁,对人的错误毫不留情,可是这不正是极可贵的吗?也正因为这样,他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大家也都爱接近他。

焦昆狠狠地批评了魏富海一顿,魏富海额上冒起汗珠。接着苏福顺、古尚清、林大柱等人都相继发了言,一致赞成焦昆,批评了魏富海。

当谈到供应科的时候,许多人纷纷对材料提出了意见。有人说:“混凝土返工,冯科长也有责任,他不顾质量,总是想把不好的材料塞给我们。”焦昆见大家把火力转向供应科,就向大家说:“材料供应是不够理想,但是我们要体谅供应科的困难。现在材料不好搞,他们很卖力,到处紧跑,搞了许多材料,基本上保证了整个矿山的修复施工,我们应该感谢人家,不要指责人家。咱们造成浪费,就对不起人家。施工应该量材使用,把各种材料用到适当的地方去。比如说水泥,坑道里用量很大,那里的质量要求不高,使用的却是好水泥,如果把那些水泥用到这里,就可以保证质量,把这里的水泥用在那里,一样好使。大家都要想办法把有限的材料用在刀刃上,千万不要浪费。”

唐黎岘对焦昆这番话也很满意。当着冯文化的面,焦昆尖锐地向他提意见;在这里,他却为供应科说公道话,动员同志们想办法。他跟薛辉交换了一下眼光,看出薛辉对焦昆也是称许的。

焦昆最后说:“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开会,是让大家从这件事上接受教训。我们现在不是给日本侵略者工作,糊弄不得,干起活来要为国家着想,为长远利益着想,对质量要一丝不苟;凡是发现质量不合要求,绝不能马虎从事!今后谁负责的施工出了质量事故,就到谁那里开这样的会,这一条大家同不同意?”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同意!”

“好!”焦昆挥挥手说,“我们就这样办,我相信谁也不会欢迎到你那里开这样的会。现在咱们大家共同研究一下今后如何干法,大家谈一谈!”

苏福顺第一个站起来说:“今后可不要再开这样的会了,这一次就够了!现在咱们不是给日本鬼子干活,是给咱自己干的呀,马马虎虎,瞒哄糊弄,太不像话!……我今后不论干什么活,都要干好,也要干得快,绝对不让出质量事故!对质量的事,今后大家要互相监督才对!”

古尚清说:“矿山里过去有句话:糊弄鬼,糊弄鬼,糊弄一会儿是一会儿。那时候糊弄行,现在可不能再糊弄。脑袋瓜要开点窍,想想你糊弄谁,糊弄国家吗?糊弄共产党吗?那简直是没有良心。我老古绝对不糊弄,谁要见我糊弄,骂我,批评我都行!”

苏福顺和古尚清这一带头,施工员、领工员、班长、组长都争先恐后地站起来表示态度,下保证。会议开得很严肃,也很活跃。在工地上开这样庄严的会,更富有战斗气氛。

唐黎岘听人们的发言,看大家都很严肃,发言的劲头也很足,觉得这个会开得不错,他相信通过这次会,质量事故定会减少。

焦昆发现了唐黎岘,就凑过去低声向他汇报了一下情况和征求意见。当他看大家发言差不多了,便请唐黎岘讲话。

唐黎岘站起来说:“大家谈得都很好,我不需要多说了。我想向大家提出两点意见,供大家参考。一点是如何采取措施保证质量,大家的认识很明确,决心很大,劲头很足,都有国家主人翁的高度责任感,这非常好。你们回去后还要研究一些措施,有了决心再加上可靠的措施,工程质量就可以得到保证;另一点是节约材料问题,也要想想办法,能代替的还是要代替,能节约的尽量节约,但不能降低工程质量!”

散会了,焦昆和唐黎岘一起往回走。他看大家的情绪很好,心情也很愉快,边走边向唐黎岘说:“混凝土基础不合格,炸掉返工是个坏事,同时也是个好事。这次事故给大家敲起警钟,使大家受到了教育,对保证建设工程质量有好处。”

唐黎岘说:“这个会开得不坏,不过,你事先为啥不跟我们谈谈呢?”

焦昆不了解唐黎岘的意思,一时不知怎么答复好。唐黎岘瞅瞅焦昆,在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猜到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问:“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们呢?”

焦昆说:“这个会开得匆忙些,我只想让大家接受这次质量事故的教训,引起大家对工程质量重视就行了,事先没有很好准备,所以没有向你们谈。”

“仅仅是这样吗?”唐黎岘望着焦昆,见他不说话,微笑着说:“让我给你揭穿吧!你是因为对这件事和邵矿长意见有分歧,找他怕他不支持,找我又怕我也有异议,或者你还考虑到别的,因此只有自己开了。是这样吗?”

焦昆确实事前感到为难。邵矿长对这件事跟自己有不同的看法,向他请示说要开这个会显然不适当;找唐矿长吧,又怕影响两位矿长之间的关系;而这个会又不能拖,他考虑来考虑去,只好自己这样开了。他坦率地说:“你说得对,正是这样,也许这是无组织无纪律行为,我准备检讨。”

唐黎岘听了焦昆的话,觉得这件事不能等闲视之,心情有些沉重。他认为搞工业建设和打仗一样,需要团结一致,意志统一,全体人员齐心努力,才能打胜仗;如果领导核心的思想不统一,互相间不信任,就要使工作受到影响。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决定返工无疑是正确的,那时候我们都不在,你是可以决定的;开会不告诉我们就错了。你给自己扣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帽子不合适,但你对领导不信任,有股怨气,这样可不好!”

焦昆烦恼地说:“开会以前我再三考虑过,找邵矿长吧,怕他怀疑我有意与他为难;找你吧,又怕影响你们的关系,我就决定自行开了,结果还是不对头。唐矿长,打冲锋、搞建设我都不怕,就怕搞关系学,这些关系真难处理啊!”

唐黎岘理解他的烦恼,这情况确实使他为难,他语调温和地说:“社会上充满了矛盾,充满着斗争,人们的思想不同,对事物的认识不同,因而是会产生矛盾的,我们要学会善于团结同志,善于团结那些与自己意见不相同的人。‘关系学’——姑且借用一下这个名词吧,”他笑笑说,“还是要讲的,但重要的是要从党和人民的利益出发,按照党的原则办事,而不要掺杂进个人成分。”

他俩沿着山麓小道摸黑走着,谈得很融洽。焦昆坦率地谈出自己的一切看法和想法,唐黎岘也毫无保留地谈出自己的意见,两人之间用不着“关系学”,谈话尽管严肃,情谊却在增长。

唐黎岘向焦昆谈了省委干部会议情况后,说:“革命形势发展得很快,到处需要钢铁。领导上对辽南钢铁公司抱有很大的希望,指示要加紧恢复,尽快炼出钢铁。公司大力抓炼钢炼铁的修复工程,高炉平炉肯定会提前生产,我们的生产日期也必须提前了!”

焦昆听了这个新情况,情不自禁地站下思索了一下说:“我们要争主动,无论如何也要保证高炉生产。自从你上次提出要集中兵力打歼灭战后,我和张学政把修复工程安排调整了一下,现在已经搞好了。”

“好!”唐黎岘说,“明天就开干部会把它定下来。”

焦昆说:“五号大井已经有了基础,不过要达到生产的程度,还需要进行大量工程,支架几乎要全部重搭,空洞要充填,充填量很大。”

“是呀!”唐黎岘同焦昆、薛辉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我正为这个焦虑,等磨电车运石块去充填,是指望不上了。邵矿长和严工程师从开始就担心设备问题,多次用设备问题来反对现行施工计划,现在我们可真正碰到设备问题了,怎么办?总得想办法!”

焦昆感到这问题严重,思索起来。唐黎岘见焦昆不语,没有再说话,同他一起默默地走着,思索着。

天气阴沉,除了矿山和镇里灯光明亮外,周围的山岭都隐藏在黑暗里,一片漆黑;东北方远远的山沟里不时岀现了缥缈不定的光亮,蓝不蓝,绿不绿,一闪一闪的。有时候只有一星星,有时候一片片的,时隐时现,忽明忽暗。

薛辉望见了,用手指着说:“你们看哪,那讨厌的鬼火又出现了!”

“是磷火,不是鬼火。”唐黎岘一面望着一面纠正薛辉的说法。那神秘的光亮飘动着,由一两点变成十几点、几十点,越来越显明,它们与矿山的灯光极不相称,望着它们,使人感到极不愉快。

焦昆向他们说:“那地方是狼洞沟,山上全是坟,沟膛子里是万人坑。日本侵略者在孤鹰岭矿这么多年,不知折磨死多少中国工人,那里简直尸骨成山!”

听了焦昆的话,再看看眼前这些磷火,唐黎岘和薛辉想象到在旧社会里矿工的生活,这使他们的心情更感到沉重。

他们望了一阵,唐黎岘说:“清明节的时候,要动员全矿职工去掩埋万人坑的尸骨;现在已经解放了,矿工弟兄们已经结束了他们的悲惨生活,我们该让死者们很好地安息!”

“趁那个机会,还可以对职工进行一次深刻的阶级教育!”焦昆补充说。

磷火继续在山谷里徘徊着,飘**着,一下消失了,一下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