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群山(红色经典)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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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上工的汽笛响过了不久,突然汽笛又响起来,而且拉得长长的。这不平常的汽笛声惊动了全矿区的人。不久前又是枪声,又是爆炸声,现在又汽笛长鸣,人心自然更加惶惶,整个矿区笼罩着动乱紧张的气氛。

坑道里出了事故。矿里的管理干部、在山麓工地上劳动的工人、刚下夜班不久的工人,都成群结队地纷纷往山上跑去。矿工家属们也都走出屋,议论纷纷,不安地向矿山张望,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往山上跑,知道矿坑里出事了,不知灾难落在谁的头上,她们沉不住气了,互相吆喝着结伙向矿山跑去,人群里有苏大嫂、娟子妈、曹顺林的新娘子。她们不顾一切地跑着,像潮水似的拥向五号大井,到井口都停住了。

冯文化奉唐黎岘的命令,在这里把住井口,不准人乱进。他叫来十名战士站在井边维持秩序,分批地往下放需要进去的人。

林秋妹正是当班,她心里很紧张,但表现得还很镇静。她把毛巾系在脖子上,挽着衣袖,任凭工人们吵吵嚷嚷,她既不反驳,也不慌张,稳健地开着罐笼,安全地把人一批一批地运下去。

那些有经验的老矿工,不用坐罐笼,噌噌噌地踏着铁梯跑下去。

妇女们拥到井口,秩序就乱了。她们气喘吁吁,神色惊慌,见人便问自己的男人在哪里,有的听说男人在井下就吓得哭起来。

冯文化满头是汗,敞开衣服,扯着嗓子喊:“不要吵,不要叫,往边上躲躲,别碍事!”尽管他的声音很高,也压不倒那些妇女的吵嚷声。解放还不到一年,矿山还没有开工,她们心里没有底,哪里能不惊慌,她们拥上前,争先恐后地发问,哭着,嚷着。新娘子听说男人在井下,简直要急疯了,不顾一切地要下井去看。冯文化喊哑了嗓子也不顶用。

正在混乱中,焦昆跑上山来。他一看这情形,马上跳到高处向混乱的人群挥手喊:“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妇女们不嚷了,工人们安静下来,都在原地站下望着焦昆。

焦昆高声说:“坑道里的情况暂时还不清楚,唐矿长、邵矿长他们都到井下去了,我马上就进去,尽快把情况査清,查清后立刻上来告诉你们。现在矿里要集中力量抢救,情况很紧急,需要有秩序地进行。你们这样乱吵乱闹,碍手碍脚会耽误事!要听我的话,退到一边好好等着!”他向妇女群里扫一眼,看见了娟子妈,说:“古大嫂,你负责招呼妇女到那片草地上去,大家都去吧!”

娟子妈向妇女们招呼了一下,大家就都随她往边上走去了。

焦昆向站在那里的职工说:“我们职工不准再乱吵乱嚷,现在要临时组织起来,由干部领头,每十五个人一组,编好后在一边等候调用!”话音一落,那些管理干部都出来了,各自招呼十五个人,列队在一边等着。快刀斩乱麻,混乱的场面很快就平静下来,组成了有组织的队伍。

冯文化钦佩焦昆,也后悔自己没想到这些。他叹了一口气,擦擦额上的汗,客气地向焦昆打招呼。

焦昆说:“老冯,让那些工人们好好等着,有什么用场好调动,我下坑道去了。”说完便向井口走去。

林秋妹看见焦昆,问:“焦大哥,镇里为什么枪响?”

“方才我们去抓特务,特务顽抗,打起来了。”焦昆回答说。

林秋妹惊讶地问:“镇里有特务?抓住了吗?”

焦昆告诉她说:“牛家酒馆是匪特的联络据点,牛乐天和翠花都是特务,打死了三个,把翠花抓起来了。这一仗打得很激烈,薛辉受了重伤!”

林秋妹吃了一惊,忙问:“薛辉的伤很重吗?要不要紧?”

“很危险哪!”焦昆登上了罐笼说,“现在已经抬到医院去了,正在抢救。”

“古月娟知道了吗?”

“她知道啦!”

林秋妹的心情很沉重,生气勃勃的薛辉受了重伤,若是有个好歹,这对古月娟的打击多么大呀!她吁了一口气,开起罐笼,罐笼轰轰隆隆地降下去,她来不及向焦昆打听详细情况。

焦昆下了罐笼就往里边走,见坑道里的一切工作都停止了,矿石车都停在巷道的铁道上,灯光明亮,人群在紧张地走动。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问了两个工人,回答也不清楚,这使他更焦急,来到井下办公室前,看见邵副矿长全身泥土,神色阴沉,正在打电话要工具。他想打听一下坑道里的情况,邵副矿长见他走来,停下电话向他说:“坑道被崩塌了,苏福顺他们堵在里边!”

焦昆吃了一惊,忙问:“塌得多大?堵了多少人?”

邵仁展向他看了一眼,表示要告诉他,可是电话不能撂,继续高声跟对方说话。焦昆看他腾不出时间,只好向里边走去,古尚清怀里抱着一些电线由里边跑出来,见到他就说:“焦主任,苏福顺他们堵在里边了!”

“除了苏福顺还有谁?”焦昆问。

“有张学政、曹顺林,还有谁我说不清楚!”古尚清说罢就匆匆走了。焦昆继续向里边走去,这回他不再打听了,直奔现场,越往里边走,聚集在巷道里的工人越多,大家看他急匆匆地走来,纷纷闪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前边坑道走不通了,支架的木头断了,乱石和泥土塌下来堵得严严的,究竟堵塞多深,没法估计。唐矿长拿着一根撬棍,亲自指挥工人挖乱石。工人在进行突击,个个汗流满面,铁器撞击岩石丁当乱响;巷道太窄,人多施展不开,许多人有劲也使不上。

焦昆走上前,喊了声:“唐矿长!”

唐黎岘看见焦昆,退了几步向他问:“抓没抓到敌人?”

“击毙了三个匪特,抓起来一个!”焦昆顾不得多介绍那些情况,便问起这里的情形。

唐黎岘告诉他说,接到焦昆派人送来的紧急报告后,他马上就下命令让工人撤出来,别人都出来了,只剩下苏福顺、曹顺林、郎金魁和张学政在里边。这地方原先就不安全,岩石有裂缝,支架不够牢靠,特务就在这里放下定时炸弹,一爆炸震得岩石塌落下来,把巷道堵塞了。他找些老工人研究,估计伤害不着人,人堵在里边,若是能及时扒通,人还有救,他神情严肃地说:“为了四位阶级弟兄的生命,我们要动员矿山的所有力量进行抢救,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抢救出来!”

“对!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抢救出来!”焦昆赞同地说。这种情况在旧社会里经常发生,有时成百人被堵塞在坑道里,那时日本人对此毫不在乎,不管工人如何焦急,家属如何哭喊,也不采取紧急的抢救措施,等慢慢腾腾扒开后,工人都死在里边了。现在要以全力进行抢救,可是能否把人救出来,他心里没有数,他看见林大柱在那里,忙拉住他问:“你看能救出来吗?”

林大柱满脸是汗,急促地喘息着,话语不连贯地说:“能……就怕时间长!塌方……很严重……把老苏他们……堵在里边!主要是空气……不能超过三个钟头,过了这个时间,他们……就会憋死!要快干!快干!”说着,他又忙着去挖岩石。

是呀!里边的空气充足能熬时间长一些,如果不充足两三个小时就把人憋死了。焦昆知道这里边原先通风不好,空气很不足,现在里边的人究竟怎么样还不知道,他很焦急,也很沉重。

一个新工人忍不住地冲里边喊:“苏师傅!”

巷道里没有回响。

新工人又喊:“曹师傅!”

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新工人的呼喊,更增加了紧张气氛,对苏福顺他们是否还活着,大家都很担心。

焦昆制止那位新工人说:“不要喊了,快去挖石头,无论如何要把他们抢救出来!”

焦昆又把工人重新组织一下,分批分班,轮换着干,抢救工作在加紧进行……

被堵在里边的人还活着。

苏福顺、曹顺林、郎金魁和张学政等人为了给开工生产做准备,在坑道最深处的掌子面上劳动。正干着,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震动得整个洞壁摇动,电灯一下子全熄灭了,立刻一片漆黑,瞪大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就是在对面,也看不见对方的脸。

郎金魁惊讶地喊:“这是怎么搞的?”

刹那间,曹顺林明白是出了事,惊慌地说:

“冒顶啦!咱们可能堵在这里边了!”

苏福顺、张学政马上都明白了是发生了坑塌事故,料到是被堵住了,可是弄不清是怎么出了这次事故。

黑暗中,四个人都站立不动,坑道里静得很,只听见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静默了一会儿,郎金魁沉不住气了,不安地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哪!”

苏福顺说:“小郎,不要着慌!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得先摸摸情况!”他说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火柴盒,拿岀火柴点起了矿灯。

这一下提醒了大家,都点起了矿灯。

矿灯一亮,大家的心情都开朗些。张学政、曹顺林、郎金魁不约而同地都望着苏福顺,因为苏福顺年龄大,经验多,三个人都信赖他。

苏福顺不声不响,古铜色脸上的表情非常沉静,他举灯望望洞子,又扫视了三个人一眼,思索了一下说:“都把工具拿着,跟我往外走!”

苏福顺领头,三人随着他一起往外走,走了不长时间就被堵住了。苏福顺举灯照看,见眼前堆积着岩石泥土,从塌方的岩石来看,情况很严重,这使他暗吃一惊。

曹顺林也看出情况严重,不安地向苏福顺说:“不妙啊!”

苏福顺没有说话,举灯继续观察,他清楚情况很不好,在这里停三个小时以上就不行了;他也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三个人都看着他,因此丝毫不能露出不安的神色,他就像平常那样观察岩壁。

曹顺林等三个人都站在他的身边,苏福顺的镇静使他们感到有了主心骨,也都安定了;现在都等着他说话,等着他想办法。

苏福顺观察了一阵,转向他们说:“咱们往外挖,要挖出去!”

这句话提醒了曹顺林,是呀,过去有人遇到这种情况时就是自己挖出去的。他感到有了一线生机,赞同地说:“对,我们要挖岀去!”

张学政也马上赞同,对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拿不出办法感到惭愧,马上拿起工具去挖;郎金魁也马上挖起来。他们巴不得一下就挖出个窟窿来。

挖着,挖着,也不知挖了多长时间,四个人累得汗流浃背,手酸腿软,加上洞内空气渐渐稀薄,呼吸不畅,再也挖不动了,可是前面仍然堆着石头和土。

空气逐渐稀少了,矿灯的火苗渐渐缩小。苏福顺举着它,望着它,张学政等三个人也都望着它。忽然,他的手颤动一下,火苗跳动了一下,熄灭了;其余三个人的灯也在这时熄灭了,洞子里又陷于一片黑暗,四个人都愣住了。

郎金魁软瘫瘫地依偎石壁坐着,睁大眼睛望着黑洞洞的坑道,他感到恐怖和绝望,带着哭声说:“完啦,这一回可完啦!”

曹顺林听郎金魁这样说,心里也很焦急。在旧社会里,见过多少塌方埋人的事,自己都算逃过来了,想不到今天轮到了自己头上。他觉得很可惜,解放了,工人翻了身,生活越来越好了,自己打了半辈子光棍,刚成了家。……共产党对待工人这样好,自己出的力气太少了,眼见就要开工,多么需要人手啊。如果真的出不去,就报答不了共产党的恩情了!

张学政默默地坐在曹顺林的身边,还在思索办法。他觉得自己是工程师,在这个时候应该拿出办法才对,可是他想不出点子,暗自焦急。

苏福顺明白处境更加危险了,空气越来越稀少,时间再一拖长就了不得啦。他觉得自己对三个人负有责任,应该很好地保护他们,要把他们带出去。面对着黑洞洞的坑道他苦苦地思索着。他由坑道里想到坑外,想起了唐黎岘,又想到了焦昆,相信他们此刻一定很焦急,一定在设法抢救他们。他也忽然想起了唐矿长的话:“一个共产党员在任何困难紧急的情况下,都要站得稳,挺得住,要成为群众的表率,带动群众战胜困难!”想到这里他感到增加了力量,暗想这里就只自己是共产党员,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安慰、鼓舞他们,不能让他们感到悲观绝望;于是便对他们说:“你们不用着急,也不要害怕,虽然情况是很不好,但党对我们工人就像父母那样关心,唐矿长、焦主任他们和外边的人一定正在想办法抢救我们!”

郎金魁说:“我知道他们在救我们,可是怕来不及呀!我的胸口现在就闷得慌!”

“那是你急的!”苏福顺凑过去,让郎金魁枕在自己的膝上说:“你要相信大叔的话,外面的人会把我们救出去的,现在我们要自己保护自己,不要着急,不要动,空气越来越少了,不能消耗体力。老曹,张工程师,你们都要安静地躺着,好多熬一些时间。”

三个人对苏福顺一向尊敬,这时听他说的从容镇定,也都受到了安慰,镇定地躺着。苏福顺摸索着紧紧握住曹顺林的手,又用力握握张学政的手,俩人对他这亲热的行动都深受感动。

苏福顺说:“事情很明显,这是特务炸坏的,特务想堵死咱们,咱们要挺得住,要坚持,一定要活着出去!”

张学政想到这是对自己的严重考验,暗自鼓励自己要向焦昆和苏福顺学习,要鼓起勇气,一定要经受住考验。他接过苏福顺的话说:“对,咱们坚持就是跟敌人作斗争!”

四个人挨在一起,静悄悄地偎依石壁躺着,他们越来越感到气闷、口渴,郎金魁因为精神过于紧张,已经昏昏沉沉;曹顺林和张学政也都支持不住了。苏福顺想起了人民救星毛主席,想起自己站在毛主席像前入党宣誓那天,毛主席亲切、慈祥地望着他,眼前也仍然那样瞧着他,鼓励他。……他暗暗鼓励自己:要挺住!他用沙哑的声音鼓励三个人说:

“要坚持!要挺住!”

张学政和曹顺林低声地重复说:“要坚持!”昏昏沉沉的郎金魁也听到了苏福顺的话,暗在心里说:“要坚持!”

抢救工作正在大力进行。

整个矿区的力量都动员起来了。矿山领导干部全在场,区政府的干部也来了,工人、医务人员、战士都等在指定地点,听候调用;严浩也自动跑来,同唐黎岘、邵仁展和焦昆分工指挥抢救工作。参加挖岩石的人干得很猛,可是塌方太大,总是挖不透。

众人估计里边的空气难以维持了,都焦急得不得了。林大柱这个不爱说话的人,等另一批人把他换下来时,也急得向那批人喊:“快挖!快挖!里边等不得啦!”

唐黎岘正在现场指挥,忽然焦昆不见了,喊了两声也没有找到他。他感到纳闷:正在忙的时候,老焦上哪儿去了呢?刚才他听到林大柱那样喊,心里万分着急,跟邵仁展交换了一下眼光,继续指挥人们加紧挖。

这时,忽然传来了焦昆的喊声:“闪开!闪开!”接着,站在巷道里的工人也都纷纷喊:“闪开!闪开!”

唐黎岘往外望去,见焦昆把来矿山工作的工程地质人员搬来了,一群钻探工人抬着一台小型钻探机匆匆赶来。唐黎岘非常高兴,忙用两手一挥,吩咐巷道里的人都闪在边上,给让开一条路。邵仁展也大为振奋。这回有办法了,能穿过一根钢管,放进一些空气,里边的人就可以得救了。

汗流满脸的工人们都闪在一旁,那几个钻探工人很快就把钻探机安好。开始往里边打钢管。

唐黎岘、焦昆和邵仁展肩挨肩地站在钻探工人身边望着,巷道里的所有工人都望着。钻头沿着石缝钻进去,嚓嚓响着,一米、一米五……三米、四米,刚钻进五米深,吐的一声钻穿了,立刻引起人们的一阵欢呼。

钢管钻透了,可是里边的人究竟怎么样,仍然是个谜。焦昆向负责送风的喊:“马上送风!”

风管对着钢管呼呼猛吹,氧气送进坑道了,筋疲力尽的苏福顺被风吹醒了,惊喜地往风口那边爬爬,清凉的风迎面扑来,他立刻明白了一切,激动地喊:

“风!风来啦!快往这边来!”

只有张学政一个人微弱地应了一声,那两个人却没动静。苏福顺吃了一惊,爬过去先把郎金魁抱往风口下,然后又把曹顺林抱过来。两人处在昏迷状态中,被风一吹,不久都苏醒过来,睁开了眼睛,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空气。

苏福顺摇晃着两个人,激动地说:“呼吸吧!那是党给咱们送来的空气,是唐矿长他们给咱们送来的空气呀!”他爬上前,望见了一线光亮,喊:“你们看,光,光!”

三人随老苏一看,果然有一线光亮透进来,大家连忙爬向前去。

苏福顺用手一摸,原来是一根钢管插进来,他把耳朵贴往管子上,隐约地听见外边的喧闹声,便兴奋地说:“听啊!外面闹闹吵吵在救咱们呢!”

张学政等三人都凑过去听,果然听到外面的喧闹声,那声音使他们感到分外亲切,激动。

张学政跳起来,挥着双臂用尽力气喊:“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郎金魁、曹顺林也随着激动地喊起来。

苏福顺的心情也十分激动,他说:“爹亲娘亲也比不上共产党亲,若不是有党的领导,咱们哪能得救啊!来,咱们快敲敲钢管给外面的同志送个信,他们不知怎么样为我们着急呢!”

郎金魁捡起一块石头,当当地敲起来,响声顺钢管传向外边。外边站在钢管边的人听见响声,蹲下来听真切了,高兴地跳起来向大家喊:

“同志们,里边的人在敲打钢管,给咱们送信来啦!”

这一声像春雷般驱散了阴云,众人的脸上立刻都现出了笑容。唐黎岘亲自蹲下把耳朵贴在钢管上听听,果然从里边传来当当响声,他兴奋地对着管子喊:“苏福顺!苏福顺!”

“我在这里,你是唐矿长吗?”

“我是唐黎岘,老苏,你们四个人都好?”

“我们都好!请矿长放心!”

唐黎岘这时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忙站起来向大家说:

“同志们,苏福顺他们四个人都活着,大家继续挖,快一点把他们救出来!”

工人们又拥上前,挥舞着铁锹,继续紧张地干起来……

焦昆派人到井外告诉大家,说里边的人还活着。工人和家属们听到这个喜讯,都兴奋得欢呼起来;虽然一再动员他们回去,却谁也不肯走,都想亲眼看看那几个人。

两个小时以后,唐黎岘、邵仁展、焦昆伴随着四个人一起坐着罐笼上来了。林秋妹最先看见,忙向外边喊:“他们上来啦!”

工人们、家属们闻声向井口拥来。苏福顺、郎金魁、曹顺林、张学政一个跟一个地走出来。他们个个脸色苍白,但都笑容满面。人们立刻爆发一阵欢呼声,热烈向他们祝贺,并欢呼抢救的胜利。

苏大嫂和曹顺林的新娘子都跑上前,她们好像忘了是在大众面前,紧紧拉住男人的手,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

唐黎岘指着人群向苏福顺等人说:“你们看,大家都在关心你们。为了抢救你们,矿山几乎全部停止了工作,区政府停止了办公,在矿山的兄弟单位都出了力,调动了所有的力量。这是一场紧张的战斗,我们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苏福顺等人抬头望去,工人、干部和职工家属站满山坡,众人的亲切眼光都集中在他们几个身上,这使他们都感到一股暖流流进心房,眼里都闪动着热泪。

唐黎岘转向大家说:“同志们,这场战斗胜利结束了。阴谋被粉碎了,堵在里边的同志全部救出来了,镇上还破获了一个匪特联络点,打死了三个匪特,活捉一名……有些同志到过牛家酒馆喝过酒吧?牛胡子和翠花对你们笑脸相迎,你们却不知道他们都是特务,都是杀人魔王金大马棒的爪牙!”

众人闻听都感到惊讶,纷纷议论起来。

唐黎岘挥手让大家静下后继续说:“这事并不奇怪,东北刚解放,残匪还没有彻底肃清,在矿区附近有金大马棒匪徒活动,孤鹰岭镇肯定还有匪特,就是职工队伍里也可能隐藏着阶级敌人。你们认识瘦马吗?他就是特务,定时炸弹就是他放的……同志们,千万不要麻痹大意,每时每刻都要提高警惕!”

所有的人都静悄悄地听唐黎岘讲着,他停了一下又说:“大家知道扒老君庙的事吧?这也是敌人干的。他们扒了庙,又造出许多谣言,企图扰乱人心。老君庙是日寇骗人的把戏,本来不该信。他们不顾矿工死活,要工人冒险作业,出了伤亡事故就推到鬼神作怪,借以转移工人的视线……其实哪里有什么李老君,烧香磕头有什么用,今天若不是大家大力抢救,苏福顺他们能得救吗?……大家不要再受人愚弄了,应该相信党的话,坚决破除迷信!”最后他还把薛辉在与匪特斗争时受了重伤,现在还处在危险中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这消息使大家感到惊讶、痛心,满山坡的人都默默地站在那里。唐黎岘同薛辉在一起工作了好几年,他们间已建立起深厚的阶级感情,他沉默了一阵继续说:“现在,我们要开始新的战斗!大家要积极行动起来,注意安全,加劲劳动,修复工作更要加快速度进行,坚决保证按原定日期开工生产!”

唐黎岘的话刚一落音,一个医生趁机向大家说:

“薛辉的伤很重,流血过多,需要给他输许多血,医院里没有存血,请大家发挥阶级友爱的精神,给予帮助!”

听医生这么一说,人们纷纷呼喊着报名,在医生身边很快地就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