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站起來。”
JJ等了一會兒才站起來，她不想出頭。凱文·唐納修最後一個站起來，這比第一個站起來沒好到哪兒去。這位製片人越來越衰弱，歹徒肯定注意到他病得不輕了。他怎麽會注意不到呢？JJ不明白，為什麽歹徒剛才不放他走。唐納修隻能靠桌子支撐，JJ想搭把手可是不敢動，歹徒可看著呢。
“好啦，現在我們玩個遊戲，都喜歡遊戲吧。好消息是，你們當中有五個人可以幸運地回家了。不過選出哪五個人比較困難。我可沒開玩笑，這真是個難題。我媽經常跟我說，從來沒有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兒。”
歹徒隔著麵罩一陣竊笑，“五個人可以走，但每人要拿出一百萬。我知道生命無價，但總得有個標準，一百萬剛好是個整數。這樣吧，有錢玩兒的就繼續站著，沒有的都坐下。”
托尼率先坐下來，緊接著是西蒙，然後是額頭上寫著HARRY（哈裏）的男士。JJ拿得出一百萬，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她十分懷疑其中有詐，不管歹徒耍的什麽花招，最後肯定有人要賠上性命。坐下還是不坐呢，她必須決定了。再猶豫就看起來奇怪了，就又會引起注意。她坐了下來，盯著地板，祈禱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歹徒看看她，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
“十個人，”他說，“不能立刻轉賬的坐下。”
一位五十歲左右、頭上寫著JEN（珍）的中年女士坐了下來。丹·斯通很快也坐了下來，他一副打牌輸了的表情。JJ猜他肯定在罵自己新買了法拉利，沒買的話他現在還能繼續站著。
“現在是八個。好了，我還得再去掉幾個，你，還有你，坐下。”
JJ抬起頭，看到凱文·唐納修和艾德?理查茲坐了下來，兩人跟斯通一樣絕望。娜塔莎還站著，在過去的一個半小時裏，這位導演似乎老了一百歲，她彎腰駝背，頭往下垂著，雙目無神。她可不是JJ認識的娜塔莎·洛維特。JJ認識的那個人信心十足，精神飽滿且個性鮮明。論拍電影，娜塔莎絕對無人能及，可現在她所有的一切都被剝奪被摧毀了。
凱利·普萊斯頓站在娜塔莎旁邊。她靚麗迷人，活潑開朗，尤其擅長扮演鄰家女孩類的角色。紅色的長發絕對是她的名片。她感情生活新聞不斷，因此成了各家小報的最愛。她每隔一周就會有緋聞爆出，要麽是有了新的交往對象，要麽是跟他們分了手。她是拍戲高手，更是傷人高手。凱利旁邊的女士額頭上寫著HAILEY（海莉）。JJ從來沒見過這個叫海莉的人，她四十五左右，身材保持得很好，不過一看就是整了容，而不是鍛煉的效果。她的身材絕對談不上健康，八成是用錢砸出來的。
站著的兩位男士JJ認識。迪安德爾?亞曆山大是音樂製作人，擅長節奏藍調，加裏?湯普森就是那個點了牛排的夢工廠野人。湯普森臉形瘦長，五十有餘，完全謝頂，看他陰著臉就知道，經過一個半小時，他的混賬氣息一絲不減。
亞曆山大也是禿頂，不過是有意為之，他是黑人，比湯普森年輕得多。他二十歲就身家過百萬，三十歲身家過億。他在布朗克斯區[1]的廉租房裏長大，憑著才氣和運氣逃離了那個地方。他哥哥就沒那麽幸運了，已經在黑幫火並中不幸喪命。
這位音樂製作人會定期回到昔日生活的街區，與當地的孩子們交流。他立誌讓他們明白，毒品和槍支不能解決問題，既然他能逃脫這種惡性循環，他們也可以。傳遞信息的同時，他也產生了正麵積極的公關效果，他的動機很可能就在於此，不過JJ不大相信。偶爾你能找到真正有信仰有追求的人，他們不是被公關逼著應付差事。她感覺亞曆山大或許真的是個例外。
她快速數了數，還有六個人站著，這不合理，歹徒明確表示要放五個人走。這次的陰招又是什麽？她是否忽略了什麽？她開始覺得選擇退出或許是明智的舉動。
“娜塔莎，過來。”
歹徒站在電腦旁，像服務生一樣拉出一把椅子。JJ可以看到娜塔莎眼中的恐懼，她很理解。不久之前，她跟這位導演有同樣的處境，這是世界上最孤獨的處境之一。
“別害羞嘛，”歹徒慫恿道，“我又不咬人。”
娜塔莎走上前去，坐在電腦旁。她輸入個人賬戶信息，然後抬起頭。“你想把錢轉到哪裏？”她顫顫巍巍低聲問道。
歹徒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紙條，放在了桌子上，娜塔莎拿起紙條進行相應的輸入。五秒鍾過去了，十秒鍾過去了。
“合作愉快。好了，站到那邊去。”歹徒揮揮手，示意她站到左邊的空地上，然後轉向其他五個人。
“加裏，該你了。”
加裏·湯普森邊走邊警惕地看著歹徒。這位電影公司老板穿著低腰**，皮膚曬成了深深的古銅色，他還做了指甲。他在電腦旁坐定，跟娜塔莎一樣操作了一遍，完成後他走到了娜塔莎旁邊。
接下來的三人也迅速完成了轉賬。輪到迪安德爾·?亞曆山大了。歹徒叫他過去，可這位音樂製作人紋絲不動，汗珠從兩頰滾落下來，他好像要沸騰了。那位會計遇害的場麵閃進JJ的腦海，別這樣，她心想。
歹徒緩緩走向亞曆山大，他的腳步聲打破了長久的平靜，他舉起槍，槍口低著亞曆山大的胸膛，心髒上方的皮膚被壓得陷進去了。
“希望你沒有撒謊，拿得出這筆錢。”
“我沒撒謊，我有錢。”亞曆山大匆忙回答道，他的目光似乎無法聚焦在任何一點。
“那還有什麽問題？”
亞曆山大指了指娜塔莎的橘色包：“我的皮夾在包裏，裏麵有我所有的賬戶信息。”
歹徒放下槍，亞曆山大慌忙跑過去，他撲通一聲跪下來，瘋狂地亂翻，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
“趕緊的，”歹徒喊道，“最好在這周之內找出來。”
“好的，好的，我找到了。”
亞曆山大舉起錢包，跳起來跑回電腦旁，他重重坐在椅子上，開始點擊觸摸板，用力敲擊鍵盤。他聚精會神盯著屏幕，嘴裏不停默念著兩個字：快點，快點，快點。轉好錢後，他長籲了一口氣。
“錢已經轉到你賬戶上了。”他說。
歹徒朝那五個已經站定的人質點點頭，亞曆山大慌忙加入其中。JJ從未看到過有人如此如釋重負。
“好了。”歹徒朝他們說道，“但凡會數數的人都會注意到，現在有六個人站著，其中五個很快就能回家了，可惜的是，有一位不行。”
[1]紐約市的一個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