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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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質們肩膀靠肩膀,緊緊依偎在一起。算上JJ,現在還有十名人質。他們擠作一團,好像坐近點兒能稍微安全一些。可這隻不過是幻想罷了。

JJ認識其中的六個人:托尼、艾德·理查茲、西蒙、凱文·唐納修、丹·斯通和迪安德爾·亞曆山大。還有三個她從來沒見過,其中兩女一男,分別叫貝弗、珍和弗蘭克。他們很可能是幕後大佬,大概是總裁或製片人,如果是演員,那她早就認出來了。如果他們是編劇、作曲或者電影製作環節中默默無聞的工作人員,肯定不會出現在這裏,因為他們不夠格——要麽不夠富有,要麽不夠重要。

還有亞曆克斯·金。

JJ堅信他還在餐廳裏。歹徒專心玩他的俄羅斯輪盤[1]時,JJ注意到了下層發出的動靜。她瞥了一眼,發現一些植物在晃動,或許是一陣猛烈的空調氣流吹動的,但是她敢確定是金。她沒有確鑿的證據,可就是感覺有人在偷偷注視他們。

放在今天早上,她肯定會嘲笑那些單憑感覺做判斷的人,她會把他們等同於那些摔破鏡子都會嚇破膽的人。在JJ看來,迷信是那些無聊至極的人才會幹的事,她的世界裏可沒有這些東西的存活空間。壞事會發生,好事也會發生。不管你有多少隻幸運兔腳,不管你多麽極力避免在梯子下行走[2],也不管路上有多少輛汽車從你身邊疾馳而過,該發生的總會發生,現實就是這樣。

她的世界滿是冷冰冰的、鐵一般的事實。她搜集事實,製訂計劃,然後執行計劃。在她看來,直覺跟看手相、塔羅牌以及占星術是一類東西。然而今天下午坐在這裏的她和不到兩小時前走進阿爾菲的她簡直有了天壤之別。眼前的一切給了她新的認識,她樂於承認有時候遇到事情需要相信直覺。

“有人餓了嗎?”

這問題從左手邊傳來,打斷了JJ的思緒。她甚至有可能倒抽了一口氣,不過她覺得不太可能,至少她希望自己沒有這麽做。眼前橡木地板上的一道劃痕突然成了她見過的最有趣的東西。

歹徒想找吃的就意味著要去下層的廚房,假如亞曆克斯?金還在那兒,那他被發現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JJ突然心生愧疚,這種感覺簡直要把她吞掉了。金要是死了,她肯定難辭其咎。是她讓他今天來的,前前後後都是她一手安排的。如果一定要有人承擔責任,那肯定是她。

“聽不懂我的話嗎?這問題又不難。有沒有人餓了?”

JJ仍然一動不動盯著地板上的劃痕,她能感覺到周圍的人紛紛搖頭,有人低聲說了個“不”。

“那大家是都不餓啦?好吧,我可是餓得要死。”

“就是這樣了,”JJ心想,“他會大步走進廚房,金肯定會被發現,然後被處決。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過她預想的並沒有發生。歹徒拿起電話撥了一通,把聽筒放在耳邊,麵罩都因此變皺了。幾秒之後電話接通了,他說道:“路易斯,有沒有想我呀?有沒有猜到我想要什麽?”

一陣停頓。

“別緊張。我們隨後再討論。不過我得告訴你,我為比薩瘋狂啊。”片刻沉默過後是一聲大笑,“真是不好意思,估計我都把你們嚇出心髒病了。我說我為比薩瘋狂可不是字麵意思,隻不過是一種說法罷了。我以後說話得再仔細斟酌一番,對吧?”

又是一陣停頓。

“我想要一個超大超厚的比薩,記得加火腿、蘑菇、意大利辣香腸和濃奶酪。算了,還是做兩個吧。這裏的朋友們都說不餓,不過你也知道有人帶比薩進來會是什麽場麵,香味總是讓大家胃口大開,突然每個人都想吃一片了。”

又是一陣停頓,又是一陣大笑。

“好了,現在又有一個問題。我拿什麽回報你呢?你怎麽心口不一呢?你想讓我再釋放一位人質,對吧?都說生命無價,不過你似乎剛剛給一條人命定了個價格。兩個比薩換一條命我沒問題,不過我得說明,比薩必須得是好比薩。還有一件事兒,說不定你們禁不住**,想給醬汁裏加點兒什麽讓我睡過去。記得我的手表,如果我心跳低於50,嘀嗒嘀嗒幾聲炸彈就爆了。明白嗎?比薩送到了給我打電話。”

歹徒放下了聽筒。他轉向人質們,輪番審視他們,“我猜你們現在都想問誰能回家。”

JJ看著地上的劃痕,幾乎不敢呼吸。她思考的可不是這個問題。她考慮的是這次歹徒又有什麽陰招。

[1]一種自殺式遊戲。參與者在左輪手槍裏放入一顆或多顆子彈,參與者輪流拿手槍對著自己的頭,按下扳機,直至有人中槍或不敢按下扳機為止。傳說這種“遊戲”源自十九世紀的俄羅斯,由監獄的獄卒強迫囚犯進行,以為賭博。

[2]西方傳統忌諱在梯子下行走,認為這樣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