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四看着夏冬,咬牙切齿。夏冬冷笑道:“你知道,你距离断头台只有一步之遥了吗?”雷老四举起手枪上膛,对准她:“我管不了那么多,你死,就是一秒钟的事!”刘闯对夏冬身后喊道:“你好歹也是个爷们儿!想杀人,冲我来!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这个女人杀了我四个兄弟!我四个过命的兄弟!”雷老四恨声道。
“那是你的兄弟不够厉害!居然会被女人杀死……身手太臭了!活该死!”刘闯挑衅道。
“你说什么?”
刘闯继续高喊:“该死的早晚会死,譬如你那四个王八蛋一样的兄弟!”
“我他妈的现在就宰了你!孙子,我让你投胎,阎王爷都认不出来你是谁转世的!”雷老四拿着枪走到刘闯面前,顶住他的脸。
“你以为我死了,你还能活多久?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你有兄弟,我就没有兄弟?我死了,我向你保证,不超过两个小时,我的兄弟们就会弄死你。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在乎你是谁,我记住你这张脸就成了。到时候,你看我怎么修理你。到了下面,可没有法律和纪律,你可以好好享受我的暴力美学。”刘闯笑了。
雷老四奇怪地看着他:“我绑过的人里,从来没有像你这样不怕死的。”
“你压根儿就不应该绑我。有猫一不留神被老鼠咬一口的,可你听说过,老鼠居然敢把猫绑回老鼠洞的吗?你得看看自己的胃有多大,吃多了,会不会撑死你个兔崽子!”刘闯继续挑衅道。
夏冬一边听一边暗暗观察四周,几个枪手散立在四处。
夏冬说:“你跟他废话什么啊?他要是有点儿智商,也不会干这种没脑子的蠢事!”
刘闯继续问雷老四:“你就真的那么想死吗?”
“我绑你们以前,早就够枪毙的了。”
刘闯笑了:“你还真觉得自己有命熬过审讯、看守所、上法庭、吃顿好的、见见爹娘,然后再上刑场吗?”雷老四问:“你什么意思?”
“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死了,不超过两个小时,我的兄弟们就会弄死你。乱枪击毙都算是轻的。你死了四个兄弟,对吧?你想弄死我,但不想我这么便宜死,不然早就开枪了。大家都一样,我是警,你是匪,路不同,但都有一帮子敢为自己玩儿命的兄弟。对,你知道自己早就是死路一条,但你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就那么想死无全尸啊?”刘闯一番话直击雷老四心中恐惧之处,雷老四的脸抽搐着。
“你说你没事蹚这浑水干吗?有父母吧?你孩子多大了?上小学了吗?他知道你是个王八蛋老爹吗?你做的这些事他都知道吗?”刘闯继续问。
“你怎么知道我有孩子?”雷老四脑中浮现出七岁的女儿蕾蕾可爱的模样。
“可以啊,还给自己留了后,你就不想再见一面?交代交代?”
“我现在这样,还是别见了,没什么好见的,我不想女儿知道她爹是干吗的。”雷老四提起这个,心中就有些苦涩。
“我跟你说,你根本左右不了这个。我敢打赌,警察会到处找我们,早晚会找到你孩子的妈妈那儿。你还想你女儿什么都不知道,白日做梦呢吧?警察会不走访他们的街坊邻居?你还想保住秘密?你他妈的这辈子反正已经交待了,你女儿这辈子却会因为你一直活在唾沫星子里!杀人犯的女儿,在学校里都抬不起头来!以后都没人敢娶!”刘闯的话直戳雷老四心窝子。
雷老四不想再听他这么说下去,便吼道:“你住嘴!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扛,女儿跟我的事没关系!”
刘闯告诉他,法律上是没关系,但作为他女儿,这就是原罪!一旦暴露出来,他女儿一定会恨死他!雷老四想起女儿一直以为自己是装成坏蛋(扮演卧底)的警察,眼泪便若隐若现。
“行了,你也别猫哭耗子了,你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狗东西。我讲真的,你呢,反正也逃不掉一死,这个你没的选。但怎么死,你还有的选,是想被搞得鸡飞狗跳,乱枪击毙,连带你女儿也被查个底儿掉,还是低调处理,悄没声儿地判个死刑算了。虽然‘低调’这个词儿用到这里很奇怪,但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别的词儿了,你懂就好。”刘闯看到他有触动,便继续“劝降”雷老四道。
夏冬帮着添了一把火:“我跟你说啊,我也是女孩儿,女孩儿的成长可比男孩儿要危险得多,一不留神就可能走弯路的,尤其是摊上你这么个爹。我也从小女孩儿长大的,我敢打包票,摊上你这么个爹,你女儿肯定会变坏!到时候跟你一样,天天被警察到处抓……”
雷老四拿枪顶着她的脑袋:“我让你他妈的别说了!”
夏冬盯着他:“这是你想要的吗?你女儿还没长大就变坏了……”
雷老四一巴掌抽在夏冬脸上。
刘闯喊了两声:“哎!哎!兄弟,这话说得是重了些,但哪句话说错了?你想打人,就来打我啊!”
雷老四盯着夏冬,突然痛楚地哀号起来,远处站岗的枪手们看着老大号叫痛哭,不禁面面相觑。雷老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地上打着自己的脑袋……
刘闯被反绑的手一直在铁椅子的锐角上轻轻摩擦着绳子,绳子已经被磨断了一半儿。
海边码头,老黑看到那里果然停着一艘快艇。他跳上去检查,油箱也是满的。
公安指挥部里,上校问:“他们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技术员答道:“一个位置在移动,是海上,速度很快,应该是大马力快艇;另外一个位置,在地区,我正在调卫星监控。”
“海上的能不能拦截?”上校又问。
“马上就到公海了,恐怕来不及出动海警了。”技术员说。
黑山老妖问:“地区的具体位置呢?”
“正在锁定,马上就好,一分钟。”
杨斯亮说:“不能再等了,我们马上出发,往地区去。马局长?”
马局长立刻下命令:“公安特警马上出发!立即通知周边分局和派出所封锁整个地区!”
突击队员们、教官们纷纷上车,武警车队风驰电掣。正在盘查的公安特警队队长徐刚拿着电话一边走一边招呼:“是!收到!明白!马上过去!”特警队员们纷纷上了特警车辆,空中的警用直升机也已飞起。
工地里,雷老四慢慢地平静下来,提着手枪看着刘闯,刘闯也冷冷地看着他。雷老四压低声音乞求刘闯不要告诉他女儿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他死了,希望刘闯帮忙骗骗孩子,就说他是卧底,因为执行任务死了。
刘闯说:“你不要做傻事,我有办法保住你的命。你配合我,我会和公安说明情况,你不会被枪毙的。”
“我知道,死缓,然后改无期,再然后起码关个十几年,表现好的话可以减刑释放。我坐过牢,这一套我都懂。我已经决定了——请你们记住我的话,骗骗我女儿,说我其实是个好人。”雷老四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刘闯刚想说话,老黑进来了:“可以动手了。”他顺手抄起一把砍刀,走向刘闯和夏冬,“我老大要你们的人头。”
雷老四将手枪抬起来,对准老黑。老黑一愣:“四哥?你干什么?”雷老四说:“黑子,你走吧。”那几个枪手也愣住了,面面相觑。老黑惊愕地问:“你搞什么名堂啊,四哥?”
“我知道你能逃出去,你带我的这些兄弟走吧。”
“四哥,你脑子被驴踢了?”
“我是认真的,我太累了……现在想想,我图什么呢?——兄弟们,你们跟黑子走吧,我不想再干了。”雷老四对自己的那几个手下说。
老黑看着刘闯:“你给我四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现在放下屠刀,虽然不能立地成佛,但还算来得及。”刘闯对老黑真诚地道。
“四哥!共产党的话,你怎么能信?刀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他们说得好听着呢!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套你不熟吗?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你别听他们忽悠你,到时候一样饶不了你!”老黑大声说。他又看向那些枪手:“你们这些小兄弟,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老大犯浑吗?”
枪手们互相看看,雷老四对他们说:“你们都是我的过命兄弟,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能活着。跑吧,能跑多远是多远。黑子,你带上他们走就是了,别说那么多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我心里的苦,你不知道,你也不会理解,走!”
老黑手里没拿枪,就拿了一把刀,冲着他们喊:“十万!二十万!三十万!随便你们花!动手啊!”
“黑子,你做梦呢吧?他们都是我的铁杆小兄弟……”雷老四话音未落,枪手A已经用手枪对准他:“老大,我们手上都是有人命的,你别犯傻了!”
“东子,你干什么?我待你们不薄啊!”雷老四震惊道。
老黑继续加价:“五十万!杀了他!”
四个枪手互相看看。老黑再次加价:“一百万!”
“老大,对不住了。”枪手A说。
雷老四胸口中弹,他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口。老黑冷笑道:“早知道你成不了大事!”他举起刀,一刀割断了雷老四的喉咙,雷老四猝然栽倒。
“东子,你们几个以后就跟着我,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老黑对那几个枪手说。枪手们都说要听黑哥的。老黑转向刘闯和夏冬:“现在轮到你们了!”
刘闯已经将反绑双手的绳子磨断了,他抡起自己坐的铁椅子就朝老黑砸了过去:“去死吧!”老黑被砸倒了。夏冬带着椅子翻过去,直接把铁椅子连同自己用力砸在枪手A的肋骨上,枪手A被砸死了。刘闯右手抓起地上雷老四的手枪,左手捡起砍刀,转身射击。老黑刚拔出枪来,肩膀就被打中,摔倒在地。
刘闯的砍刀飞出去,割断了绑住夏冬的绳子。夏冬挣脱绳索,捡起枪手A的手枪连连射击,枪手B被击中,剩下的两个枪手仓皇躲避、还击。老黑跳起来就往外跑。刘闯和夏冬拿着手枪刚刚凑到一起,那两个枪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冲锋枪,“嗒嗒嗒”射击着,他们急忙躲避、还击。刘闯想起身,又被火力压了回来,夏冬也被打得抬不起头来。老黑跑到一侧,也捡起冲锋枪射击……
刘闯和夏冬一边射击,一边躲避到柱子后面。刘闯再一射击,空膛挂机:“我没子弹了!”夏冬开了最后一枪,卡壳了,拉栓:“什么破枪?我卡壳了!”
“嗒嗒嗒……”三支冲锋枪射击着,向他们靠近了。
“快!到那边去!”刘闯带着夏冬起身,鱼跃到矮墙后。子弹追着打过来。一个枪手拿出一颗手雷抛过来。刘闯一看,骂了一声,拉着夏冬又一个鱼跃躲闪到一侧。手雷瞬间爆炸,刘闯压在夏冬身上,后背中了弹片。夏冬起身连忙问:“你没事吧?”
刘闯嘴里不断冒血:“我可能内脏受伤了,我跑不了了,你快走……”
“你没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你!”
夏冬左右看着,捡起两根钢筋却站不起来,跪在地上,守护着趴在地上受了重伤的刘闯,依然不屈不挠。她怒吼着,挥舞着钢筋:“来啊!来啊!来啊!”
老黑狞笑着说:“到现在还不死心啊?杀了他们!”
夏冬举着钢筋怒吼:“啊……”
一声枪响,一个枪手眉心开花,子弹是从后面打来的,枪手立刻倒地身亡。
工地高处,韦岸拉枪栓换子弹,朱明峰拿着激光测距仪:“十环。”
夏冬一愣,老黑也一愣,倒在地上的刘闯笑着吐血道:“中国武警!放弃抵抗!”
突击队员们、教官们从下面冲上来,持枪四处搜索。
老黑一拽枪手,挡在身前,又往前一推:“去顶住!”说完,他掉头就跑。抱着冲锋枪的枪手也赶紧逃窜,正好遇到花豹、林豹等教官,双方激战一番,被花豹一枪毙命。老黑一路狂奔,从平台上跳下,撒丫子朝海边跑着。特警队队长徐刚带人追击着,一枪打中他的腿部,老黑猝然栽倒。徐刚等人冲过来,按住他,上了背铐。
突击队员们终于找到刘闯和夏冬,薛建宝跑过来,蹲下来看刘闯。
刘闯笑道:“来得……有点儿早……我刚要都宰了他们……抢,你又抢功……”
薛建宝说:“别说话!别说话!医生!医生!”
谭亚敏飞奔而至:“交给我了!”
刘闯又吐出血来,昏厥了过去。
夏冬哭出来,喊道:“刘闯,你不能死……我命令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