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原路返回,詛咒著我族的命運。為什麽我的族類要背負如此漫長的沉睡周期,以及那漫無邊際的寂寞?我又回到了那間甬道前的廳室,仰頭透過天井望向深邃的夜空。
從天井中隻能看到夜空正中的“心宿二”被漫長的黑夜孤立著,亮著寂寥的紅光。此刻,我忽然覺得自己跟獨守夜空的“心宿二”一樣,獨自行走在時間的曠野中,獨自發光、獨自紅。
借著星光,我忽然發現那塊刻著質數無窮的石碑背麵也有字跡留下,從另一麵走過的時候才能看到。石碑背麵刻的居然是對沉睡周期的猜想—質數的沉睡周期,其實是對族群的一種保護。
石碑上說,曆史上曾存在一種我族的天敵,他們也有一定的生命周期,為了避開能被他們的壽命整除的沉睡周期,我們進化成了質數。這樣他們就無法與我們定期相遇,除非遇上公倍數,遭遇天敵的概率也因此被降到了最低。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這種天敵隻存在於理論之中,從未被真正發現。因為在漫長的進化賽跑中,他們已經被我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最終滅絕。
天敵早已不複存在,我們已經不需要這樣的沉睡周期,可卻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我走在漫長幽暗的甬道上,這路好像比來時長了許多。即使真的需要質數的周期來延續種群,又何必每個個體的周期都不一樣呢?
出了遺跡,我從另一個方向走出了這片潮濕的叢林,踏上了一片嶄新的土地。地衣鋪滿了灰黃色的大地,在星空下泛著近乎夢幻的色澤,紅柳抽出了新芽,爬地而行。星空幫助我平複了下來,我按遺跡中壁畫所畫的星圖去對應一個個星座,這讓我感到安寧。
星空忽然一閃—以一種帶著顆粒的質感。
我揉了揉眼睛,以為剛剛花眼了,因為星辰又恢複了平靜。可就在下一秒,整片天空被炫目的強光照亮!天穹被點燃了!諸星辰黯然失色,墨色的夜空泛出妖冶的紅光。我猛然站起身,跑到最高的丘陵向遠處眺望。我錯了,被點燃的不是天空,而是大地—整片大地在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