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脑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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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内,罗森就苍老了许多。这种衰老的速度,如同罗森从龙驹的信息系统中最后一次看到肖成城时的感觉。

肖成城的彻底失踪—也可以说是离奇死亡,已经让罗森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和深深的内疚,而肖成城交付于他的遗愿也迟迟不能完成—由于肖理夫一直未释放,那封信也无法交到他的手上,这让罗森更加心急如焚,却一筹莫展。

既然知道了肖理夫的具体下落,罗森也可以想方设法把这封信交到肖理夫手上,但他不敢草率行事。因为肖理夫正身陷囹圄,这封信很有可能被国际警察强行掠去,他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后果,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这封信里隐藏着怎样巨大的秘密。既然肖成城把等同生命般重要的信件交给他保管,并让他转交给肖理夫,可见信件内容的重要性!

肖理夫什么时候才能释放呢?这封信何时可以安全交到他手上呢?

这种利弊权衡,这种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漫漫等待,让罗森格外难受。

雪上加霜的是,儿子罗林在元旦夜上的那些言辞,再次让他深感失望,接着他火山爆发般地将儿子骂跑,父子之间的情感连接从此彻底断掉,这让罗森更加苦痛,但他不愿挽回—既然双方在观念上如此背离,父子俩在情感上也无法真正融合,又何必强求呢?

在这多重煎熬下,在北沙洲小岛重归寂静之后,罗森如困兽一般几乎彻夜难眠。当务之急就是让肖理夫尽快出来,最好是无罪释放,这样就可以把那封信安全交给他,完成肖成城托付的重任。

要想让肖理夫无罪释放,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使其“造谣惑众”的罪名不成立。

那么,必须找到脑库索取司一方打算操控全民公投数据库的确凿证据!

而真正第一手传出这个“谣言”的,正是罗森自己。他只是将这个猜测单独传给了女儿罗叶,通过多次内部传递之后,鬼使神差中,肖理夫竟然成为这个“谣言”的公开发布者……

因此,就算是为了赎罪,罗森也想把这个“谣言”攻破—也就是说,通过有力的证据证明“谣言”是事实。

于是,怀着这种深深的赎罪感,罗森再次进入了忘我境界—比和奥拉维格一起寻找光锥与时间轴的切合试验更加投入。那次只是为了挑战自我,这一次却是为了赎罪,为了使恩人的儿子能尽快无罪释放,更是为了众多人的尊严与人权,为了整个世界的公平和公正!

在北沙洲这个僻远而微小的岛屿上,在这片椰林掩映的小楼上,罗森整天整夜闭门不出,除了偶尔喝点水,随便吃点虎驹送进来的食物或者打个盹,就那么胡子拉碴地忙碌着。他的眼前有时同时闪烁着三四个虚拟操作界面,他不断输入一串串数字和符号,不断修改着,有时又深深陷入思考之中……

他已顾不上个人的安危,也毫不顾及触犯什么国际法规,更忽略了日夜的交替……

当然,该有的安全防护也是有的—只有让自己安全,才有可能攻击对方。因此,他早已将龙驹和虎驹的程序进行了大幅度调整,于是,它俩既是主人现实时空的有效捍卫者,也是虚拟空间内的信息保护者。

而在冰天雪地的酒泉,万洪波不仅颜面尽失地折戟而归,还带回一个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姐姐”万洪浪,不但每天要白白养着“她”,还得不断承受对方的埋怨和嘲讽—这个“累赘”如何甩得开啊?

更让万洪波担心的是,当他得知那个史密斯竟然是联合国总署安全局的副局长时,更是吓得不轻:对方一旦查明自己是联合国二级机构的一个信息安全员,如果认真追究起来,自己的麻烦就大啦—竟然利用龌龊手段,非法扫描联合国高层官员的脑库(至少目前扫描他人脑库是非法的,何况是个人行为),以达到个人的种种企图!因此,不管对方给他施加什么罪名,他都得承担:轻则开除、判刑,重则可能有生命之忧!

万洪波整天提心吊胆,他只能暗暗祈祷:对方千万不要追查自己……

在种种精神折磨之下,万洪波整天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为脑库索取司的局域系统不断更换新密码、勤设防火墙。

因此,当中国最南端那个小岛上的罗森突然发出一声声欢呼时,他竟然浑然不觉!

当然,这一次,万洪波的对手实在太强大了,并且对手是那么勇往直前,还怪招迭出!

罗森忘乎所以地尖叫了一阵后,很快冷静下来,他立即打印了厚厚一沓纸质文件—全是关于脑库索取司如何操控全民公投数据库的实施方案、执行细节,以及联合国各级高层人物的有关表态等内容的。接着,他把这些信息全部整理成一个加密数据包,赶紧发给女儿罗叶。

罗森知道,罗叶正是肖理夫案的首席辩护律师—这样可以让女儿在庭审辩护时提供确凿证据,从而让肖理夫无罪释放。

加密信息发出去好一阵,罗森却没有收到女儿的任何回复。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信息发过去,女儿应该立即回复的。到底出什么状况了?

罗森只好拨打罗叶的通信仪,希望以此直接提醒对方,却怎么也拨不通,因为父女俩并没有互设首优。当然,就算这对父女互设了首优,此时此刻,罗叶可能也无法接听。

罗森急得团团转,他无意间看了看时间,突然叫道:“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已经是9日晚上了?对了,她现在一定在纽约的法庭上,不方便接听,或者是其他原因……还好,现在是纽约的9日上午,正是理夫案的庭审时间……在时间上总算赶上了,但愿她能及时发现这个信息,但愿能及时帮助到理夫。可是,她会及时看到吗?要不要再想想别的方式,让罗叶及时看到呢?我得仔细想想……”

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