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迷迷糊糊中,羅彥感覺有東西在摸自己的臉。
那觸感光滑而濕潤,無比溫暖地籠罩著自己,羅彥很難形容這感覺,就像是一顆飽滿的眼淚滑過自己的臉頰。他努力想睜開眼,但是什麽都看不到。眼前是一片墨色的眩暈,意識仿佛已經飄浮到半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有那麽一時半刻,他覺得自己可能死了,成為一個孤魂野鬼,在被霧霾深深籠罩和滲入的頹敗城市裏遊**。想到這兒,他幾乎要笑出來,這樣的歸宿倒也跟這個破敗沒落的世界很般配。
“好像還算新鮮,扛回去喂貓好了。不要浪費。”一個輕盈柔軟的女聲似乎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吹入他宿醉的耳膜,將他召喚回人間。
光線逐漸破開黑暗,羅彥咳嗽幾聲,再次用力張了張眼瞼,艱難地支起身,從垃圾堆中掙紮著坐起來。他背倚一棵老樹,努力地抬起受傷的胳膊,把蓋在腦袋上的垃圾袋以及從裏麵漏出來的生活垃圾扒拉下來。腦袋嗡嗡地疼,不是刺痛,而是劇烈的陣痛,就像漲潮一樣,波濤洶湧。
眼前的女孩似乎嚇了一大跳,從半蹲的姿態一下子向後來了一個跳躍,腳踩在半塊磚頭上差點摔倒:“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羅彥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我還喘著氣呢。”羅彥“哎呦”了兩聲之後,有點後知後覺地問道:“你是誰?”
“我叫淩清,淩波微步的淩,冰清玉潔的清。”她往前挪了一步,一雙大眼睛快速閃爍著,依然有點驚魂未定的樣子,“你這車開得也太猛了吧?更別說,這會兒能見度這麽差。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麽不要命的……啊?”淩清先是伸手在嘴邊呼扇幾下,然後捏住鼻子:“你、你還喝了酒!”
“這個地方已經好些時間都沒有陌生人來過了,就連陌生的狗都繞著走。喂,你別這麽看著我,我倒不是說你……再說,喝點酒怎麽了?我一直是這麽開車的,從沒出過事。”羅彥說道,語氣強硬,不似詭辯,而是發自內心的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