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了吗？”
他用手指轻轻触摸着墙壁上的一块砖头，上面有一只小小的蚊子正在用长长的足整理长喙。
“它是假的。”
霹雳将蚊子抓在手里，它呆呆任凭被抓住，身体稍微扭动了一下。靠近之后许安才发现这只蚊子的足都是采用某种金属制成的，它的眼睛是一种微型二极管，身体上全部都是机械造物，只是如果没有放在手心反复观察根本没法辨别是否是真蚊子。霹雳松开手指，它振开翅膀飞向天空。
“这些都是计算城市的哨兵。”
他将手插在长风衣兜里，迈步向前。
许安赶紧跟上。
“酒店门口的螺丝钉也是摄像头。”
“咖啡馆入门处的扶手、蝴蝶门上也有一个内置小型摄像头……”
商店的招牌上。
路灯灯罩。
信箱。
路牌。
雕像。
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被密集的监控设备给覆盖。
想到有人在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许安心里有些发毛：“为什么要这样？害怕安全问题吗？”
“不不，这里很安全。毋庸置疑，你朝天上看。”
许安仰起头，看着温和的太阳。
他看了整整十五秒。
怎么回事？
眼睛只有轻微的酸痛，根本不像以前那样眼前一片漆黑。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说：“这里太阳都是人造的？”
“对的。”霹雳和路过的一个人打了个招呼，“不止太阳，这里的天空都是假的，我们身处一个完全密闭的堡垒之中。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边界处都处于严密监视之下，要出去只有得到上方的最终授权和电子通行证……”
霹雳皱了皱眉摸出电话，他接了电话后说：“我要离开一趟，这样……我给你找一个向导……”
他朝着之前错过的那个熟人跑去，很快对方就被他带了过来。
“这是枢纽中心的技术主任叶静，这是许安。”
“哦，就是最近的那个新人吧？”
叶静瘦瘦高高的，一头红色中分短发，灰色针织外套搭配黑色七分裤，里头是一件白衬衫，双腿很长，看起来更像是模特。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练之后的从容。
“……懂了，我来带他逛一逛吧。反正今天出门也就是随便散散步。”
“多谢！”
于是变成了叶静带菜鸟许安。
“你多大啊？”
“二十三。”
“我记得你二十岁吧才。”
知道你还问……
许安有些脸红，他是刻意将自己年龄报的大一些，这样才不容易被小看。
叶静倒是很健谈，她并没有发现旁边菜鸟的异常，而是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这座神奇的城市。
计算之城的建立是为了制造一个微型的城市样本，进而通过这个样本来完成一个颠覆性实验。也就是之前霹雳说的“命运”的程序化。计算之城里头充满了各种摄像头，通过观察每一个居民的生活习惯，经过中枢处超级计算机的复杂计算达到预测本城未来轨迹的目的。
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
不过大概念分解开来，就能够一步步达到这个目的。
城市的主体是巨型计算机，它存在于这座城市每一个区域。
“每一个区域？”
许安有些不懂。
叶静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青色地板：“我说过了，城市只是它的外壳而已，它的核心是巨型计算机。在这下面，全部都是这台计算机的躯体。之所以要在上头建造一座城市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同时也方便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办公而已。”
一座城市是一台计算机？
许安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地板。
“这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常识。”
叶静嘻嘻一笑，继续说着。
能够抵达巨型计算机本体的路只有一条，在一个代号为“通天塔”的实验室。然而要过去并不容易，除去层层关卡之外还有无数道验证码会扫描，旁人甚至连它在哪都不知道。
计算未来的方法相当笨拙，尽可能收集这座城市的一切信息，从每一天的湿度、气流速度、气温到引力大小都会纳入其中。每一个人的行为，多久出门、身体状况、路线、时间、地点，全部都被计算在内。将环境因素和行动者因素尽数纳入其中，在创始人李安琦耗时多年的巨型算法之下，现在已经能够预测到一个月内的未来。
所谓预测也并非能够将所有事情都控制在眼前。
比如说一个老人每天坚持出门，由于他骨骼脆弱很有可能下楼或者上楼时崴脚。算法能够得出他出事的一个区间，最大可能出事的日子，但是并非百分百正确。
说到底未来始终是处于不断变化中的，每一次观察都会导致细微变化。
然而即使如此，计算之城的成就也是足够傲人的了。
时间期限范围内，它们在预测大型事件上准确率是百分百，预测单个个体情况准确率高达99.1%。听起来也许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多年以来计算之城一直在默默做着预测的事情。这里是全球人类制造的“水晶球”，通过它可以望见人类未来的命运走向。
“今年的数据是大型事件依旧100%，个体准确率已经提升99.3%。”
叶静稍微停下步子，让后面的许安能够跟上。
“说来还多亏了你们计算维护部，随着每一年数据不断增加，计算冗余不断叠加。故障率也越来越高，你们现在很辛苦啊……这两天正在弄一个最近的计算变量，听说霹雳已经忙得根本没什么时间休息了。这样下去，铁人也熬不住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
许安鼓起勇气：“我会帮助他的，我们两个人应该会好一点。”
“对啊。你的资料我们都看过，都挺看好你的。”
许安犹豫了下问：“既然计算之城什么都可以预测，那么是否连我会加入这里在这工作也在结果之中？”
叶静扭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了。不过不要太介意，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只会去寻找那些能够契合它的人来到这里。如果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是，你来到这里，是命运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