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於博
前麵就是大都會星係,整個西南星域的中心。我十三歲時來過這裏,每個細節都那麽清晰:星係外圍有一道巨大的透明防護膜,寬廣得看不見邊,它的表麵閃爍著乳白色的光芒,背後是一片不真實的澄明,仿佛異世的邊界,讓人充滿忐忑。
而一旦穿過去了,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景象,璀璨而密集的星幕突然出現在眼前,讓習慣了冷色調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刺痛,是剛才的防護膜過濾了這些光芒。我好奇地調高望遠鏡的倍率,發現那些大都是些人造設施,嶙峋的金屬骨架上密密麻麻都是管路和孔道,它們發出堪比恒星的燈光,是我從來沒見過的輝煌景象。
“今天是什麽節日嗎?燈光那麽亮。”我慨歎道,故鄉隻有在灶神節慶典時才會打開全部的燈光。
“哦,不是,事實上這裏天天都這麽亮。” 父親歎息道,“我們的能源都用來生產了。”
是啊,在故鄉,所有的人一年到頭都在忙著生產,就連小學生都不例外,大人們駕駛著飛機和潛艇在高山和深海中出沒,而孩子們在一望無際的農田和花海中采摘,我們從小就會使用各種收割機器人。
還有我最愛的采集蟲們,它們能穿梭於荊棘纏繞的密林深處,采取最大最香的花王們的精華。透明皮膚的轉基因蜜蜂在近乎純金色陽光的照耀下,簡直就是一個個飛行的小太陽,等它們體內吸飽了蜜,又變成了漫天悠遊的大號彩虹棒棒糖。
每季度一次的豐收節後,一列列罐車會拉著糖與蜜奔向星球上最高的山——富華山。幾千米高的山坡上釘滿了鐵路,遠望像是緊貼在大山身上的蛛絲禮服,列車怒吼著爬了上去,在山頂的泵站前停車卸貨。來自全球各地的糖、酒、蜜從無數的管道傾瀉而下,流入火山口,金色的啤酒、彤彤的紅酒、糯白的米酒、繽紛的花瓣……它們流了整整一周,匯成色與香的海洋,站在山頂,竟有種讓人跳下去溶進這片美麗的強烈衝動。埋藏在山體中的熔爐不停加熱,掀起一陣陣旋渦和巨浪,把比例、層次、發酵……都一一調配好,然後我們打開山底的堤壩,把它們導入深深的地下冰河,最終凝結成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