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個雅致的庭院中間,腳下的青草在空心地磚間生長得鬱鬱蔥蔥,正前方有一個小噴泉,清澈的泉水從池中央希臘式的少女雕塑手捧的花瓶裏湧出,又飛落在她腳下的池子裏。頭頂是葡萄架,一串串的深紫色的葡萄從頭頂垂下來,透過葡萄藤的空隙可以看到藍如寶石的天空。
那是我很熟悉的地方:我以前那棟別墅的庭院,方薇親自設計的,我們曾在這裏度過好幾年的歡樂時光。但為了治療和冬眠的費用早已把它賣掉了。實際上,我還是在新冬眠中心三十層的樓上,隻是戴著一副最新款的隱形VR眼鏡,這些年來,虛擬實境技術的進步幾可亂真,通過對以前照片和視頻的複原和模擬,讓我重返昔日的家。
我站了很久,看著葡萄架下的一把藤椅發怔,以前媽媽最喜歡在這裏打毛衣,軒軒的最初幾件小衣服就是她在這裏織出來的。但現在這裏隻有一把空椅子。
方薇好像也發現了我的心情又低落下去,捅了捅我,向前一指說:
“你記得嗎?上次有個女孩要擺一個造型,結果沒站穩掉進了噴泉裏,渾身濕透了。”
我嘴角也泛起微笑。我怎能不記得?那是軒軒滿月那天,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後一個無憂無慮的日子。我們擺了滿月酒,把很多親戚朋友都請到家裏來,整整一個下午,就在院子裏喝茶、吃點心、聊天,消磨午後的悠長時光,暢想著未來。
第二天,胃疼就把我送進了醫院。
我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說:“當然記得,不就是小薑嗎?”
“哦,對,是小江……你們公司的職員。”
“不,那個是江海的江,這個是生薑的薑,是邁克帶來的女朋友。”
“哪個邁克?”方薇露出更加茫然的神情。
“邁克啊,就是發型很搞笑的那個男生,你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