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朱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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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武说来了几个便衣,跟他套我的日常行踪和言行。陆武知道我有在朋友圈和微博上大放厥词的习惯,以为我有不当言论触动了哪个团体的敏感神经,为了帮我息事,他把我好一顿美化,都快美化成抗日小粉红了。我一听小粉红这几个字就特倒胃口,它让我联想起那些还没被男人操过的年轻女人的**,完全没生过孩子不知道逼疼的可恶嘴脸,根本不知道这世界多么凶险,她们以为**只意味着有性**,却不知道**还意味着怀孕、堕胎或者活生生把逼撕成碎抹布才能把孩子生下来,更不知道还有可能宫外孕或者性病,所以,我把她们统统称为傻逼。

我说然后呢?陆武说他们还要去我办公室看看,其实就是想趁我不在的时候搜查,被他拒绝了,丫还恼了,问他知不知道苏猛犯了什么事?陆武说我不管丫在外面犯了多大的事,这都是我的公司,那间办公室虽然是给他用的,但也是公司财产,不征得我这董事长同意你们就甭想进去。我说然后呢?陆武说僵着呢,丫好像给局里打了电话,等增援呢。我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要搜查我的办公室,难道他们真把我当凶手了?

见我不说话,陆武又说你丫到底犯了什么事?只要不是杀人越货你丫这他妈就给我蹿,没钱我给你往账户上打,怕警察逮着你不敢坐飞机坐高铁我这就给你租辆车,你给我有多远走多远。

听陆武说到这里,我眼泪都下来了,什么是朋友?这就是朋友!什么是肝胆相照?这就是肝胆相照!有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这辈子就没白活,我说陆武你不要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

接完电话我就往楼下跑,本想回小区开车,可一想昨晚医生趴在我车门脸上吐得一塌糊涂,就反胃得很,打辆车就往公司跑。因为知道陆武的脾气,容易搂不住,他可以和地痞流氓搂不住,但不能和警察搂不住。

一路上,我不停地催司机,生怕我去晚了,好哥们陆武就会因为我折进去。

到了公司,就见陆武正站在我办公室门口,和三个穿着便衣的警察怒目相向。我气喘吁吁跑过来,一把拉开陆武说:让警察同志看。

陆武扭头看着我,说:他们怀疑你谋杀了穆晓晨,我操,骗谁呢?我信你把全球的人杀光了也不信你会杀穆晓晨。

我承认,在这个早晨我被好哥们陆武感动得一塌糊涂。我泪光闪闪地看着他,说:陆武,还有你,我把全球人杀光了也不会杀你。

陆武当胸给了我一拳,让我滚。又扭头对着三个便衣说:看见了吧,他要真杀了老婆,早跑没影了,还会跑到公司让你们抓?

我哽咽着说:陆武,真的,晓晨死了。

陆武愣了,定定看着我: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几乎失声痛哭:穆晓晨死了!她被人杀死了!

陆武被这消息给弄懵了,三个便衣趁机推开他,进了我的屋子,可能碍于我这个主人在场,他们也没怎么翻,只是例行公事地问最近穆晓晨有没有到公司来,这里有没有她用过的东西,我说没有。

因为不喜欢洛可可,穆晓晨从不到我办公室来,但这事陆武不知道,毕竟洛可可是他未婚妻,我要告诉他我老婆讨厌他未婚妻讨厌到这地步,有故意离间人家感情的嫌疑。我可以骂社会可以骂民族性,可以怀疑洛可可企图侵吞老陆家财产,但我从不做毁坏别人感情的事,感情是每个人的精神庙宇,把别人的精神庙宇毁了,是件缺德事。

陈枢就是这时候赶来的,带了四五个人,我以为他是便衣叫来的增援。还试图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刚举起右手,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我胳膊往后一拧,旁边一个胖壮警察配合默契地一步抢上来,把手铐给我套在手腕上。我像被突然袭击了且知道要被带去杀头的小公鸡,跳着脚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

我在原地跳脚,告诉他们,如果不告诉我为什么抓我,就休想把我带走。

陈枢说:这不是抓我,是刑事拘留。

我说:你们凭什么刑事拘留我?

陈枢说:因为你涉嫌谋杀了你的妻子穆晓晨,被刑事拘留了。

我又跳脚:你们凭什么说我谋杀了她?证据呢?你们有证据吗?

陈枢说穆晓晨死于一刀毙命,只有学过医或者有过动物解剖经历的人才能扎这么准,而我大学是学生物的,经常做解剖试探,工作是生物制剂研发和产品总监,为了检验临床效果,也经常做解剖试验,十几年如一日的解剖试验有可能练就我一刀毙命的手法,更重要的是,杀死穆晓晨的水果刀上有我的指纹,只有我的指纹!

陆武醒过神,愣愣地看了我一会,扬手就是一拳,把我鼻子打爆了。我用戴着手铐的双手去捂鼻子,看着他,内心充满悲凉,我说:陆武,你觉得这可能吗?

但陆武真信了,因为凶器上有我的指纹,因为我们解剖动物做实验的时候,从来都是我负责给小动物们一刀毙命,时间长了,我练得屠术一流,能一刀毙命的,除了我还能有谁?

被冤枉的悲恸让我几乎要放声大哭,我说陆武我虽然杀死过不少小动物,但那都是为了帮你!我说陆武我那么爱晓晨,你觉得我能杀她吗?

陆武还是揍我。

我知道陆武,他很花,可以不理会女人要和他结婚的希望,可以拒绝为偷偷怀上他孩子的女人负责,但是他不沾女人的便宜,从不吃女人埋单的饭,更从不对女人动粗,对跟女人动手的男人不共戴天。我却把穆晓晨杀了,他没法原谅我的粗鄙和下流。

陆武铁青着脸,那么专注地揍我。陈枢他们拉都拉不开,他把我揍得鼻青脸肿,说我他妈看错你了。

也就是说,在他眼里,我成了披着羊皮的狼。这对我来说,是种悲痛,不亚于穆晓晨被谋杀。

为了让他觉得对我的肝胆相照值得,我也必须找回清白,让他相信,我,从未辜负过他的信任。所以,进了拘留所,我就像个受了天大冤屈的犟货,把着监室的门不肯往里走,告诉狱警我有情况要反应,狱警让我等会,他看看陈枢走了没。

谢天谢地,陈枢还在,狱警马上给安排了提审,我迫不及待地告诉陈枢,尽管那天晚上穆晓晨要跟我离婚;尽管我上下左右的邻居都可以作证那天晚上我们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战争,但我没有谋杀她,因为穆晓晨死于晚上九点,可是七点我就已负气离家,去了一家韩国料理店,还差点被一个叫朱莉美的女人钓了凯子,激怒了她男友,差点引起一场混战。是的,饭店都有监控,韩国料理店也一定有,监控视频可以还我清白。他们不能凭凶器上有我的指纹,就认为穆晓晨是我杀的,刀上有我的指纹那是因为我进门的时候脚踢到水果刀了,像所有有责任感的人一样,发现家里有不应该在地板上的东西在地板上,一定会把它捡起来,捡它当然就会留下我的指纹。

陈枢对捡水果刀这个情节很感兴趣,带着我回现场,让我指认捡水果刀的地方。我指给他看。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说:如果你不是凶手,说明凶手花了很多时间用来消灭犯罪痕迹,水果刀之所以在门口的地板上,应该是凶手刻意拿到厨房去洗了,目的不是洗掉血迹,而是洗掉TA的指纹。

可TA为什么洗完之后要把刀子放在门口的地板上?

陈枢说不是放在那儿的,是不小心掉在那儿的。也就是说,有可能TA正在消灭罪证的过程中,听见我回来了,手下一慌,刀子就掉在了地上。

我听得瞠目结舌!我回来的时候,凶手还在我家!TA是在我洗澡的时候悄悄溜走的!我问陈枢是不是这样?

他说非常有这可能。

我让他给我打开手铐,放了我。

他对我的要求很不解。

我说你都说了,我回来的时候凶手还在我家,也就是说你已经同意穆晓晨不是我谋杀的了,为什么还要拘着我?

陈枢说这只是个推理,证据呢?就像我们不能靠推理给犯罪嫌疑人定罪,也不能靠推理释放犯罪嫌疑人。

我想骂娘,但知道没用,问他知不知道我们家监控摄像头是谁堵的?我认为这个堵摄像头的人嫌疑最大,堵摄像头一定是为将来的犯罪做铺垫。

他说堵摄像头的人找到了,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他不能告诉我是谁堵的,也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堵我家摄像头,因为可以肯定,穆晓晨不是他杀的。

我问他是根据什么排除了这个堵摄像头的人的嫌疑的?

他说那天晚上他正在酒店里大宴宾客,为母亲庆祝七十岁大寿,完全没有做案时间。

就这样,我又被陈枢带回看守所。一路上我滔滔不绝,翻来覆去地说为什么我不可能谋杀穆晓晨。搜肠刮肚地给他提供各种各样我想到的、有可能的证据。陈枢都听烦了,让我不必紧张也不必激动,凡事都有个调查过程,如果我真是清白的,就算他们办案能力不济,冤枉了我,后面还有检察院和法院呢,杀人犯不是想往谁头上扣就能往谁头上扣的。

可是,拘留所这种烂地方,我他妈的一刻也不想待,十几个脏乎乎的臭男人关在一间十几个平方的小屋里,每一个都非奸即盗。虽然他们也刮胡子洗脸,可我就是觉得他们脏,脏得我都不愿意和他们共呼吸一间屋子里的空气。

在拘留所门口,我问陈枢我能不能提个条件。陈枢面无表情地说不能。我说不能我也要提,我要求关小号,就是小黑屋。

陈枢说你知道的还不少。

我说我爸妈把我从农民供成大学生不是为了让我和非奸即盗的人渣睡一屋的。

陈枢没听见一样,和他的同伴推着我往拘留所走。我说:陈枢,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凶手不是我,这么对待一个无辜公民,你的良心会受到审判的。

陈枢被我絮叨得头痛,说你丫能不能消停一会?让我想想案子。我说我让你消停了,进了拘留所那帮人渣不会让我消停。

我没骗他,虽然被拘留后我在监室待了不到二十分钟陈枢就来提审我了,但就这二十分钟,已经足以让我意识到在这人渣横行的小屋里,没他妈我好果子吃。

陈枢把我交给拘留所民警,说在这种地方,一切都要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思考了一百米不到的路,就到监室了。民警打开门,我站在门口,迟迟不愿意进去,里面的十几双眼睛,虎视眈眈,犹如等待羊羔进入包围圈的群狼,我回头说:我想关小号。

民警冷若冰霜,把我推进监室,咣当一声就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