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王朝1860(全二册)

醇亲王巡阅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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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春,开平矿务局总办唐廷枢就到天津面见李鸿章,要求将唐胥铁路修到芦台。

开平矿务局自从投产后,产量年年剧增,而运煤所凭,就是那条煤运河。运河好处是成本低,但坏处也很明显,一是封冻后就不能通航,整个冬天的煤都运不出来,在煤矿堆积如山。二是春秋枯水季水量太小,运量受限。

“中堂,去年产煤十八万吨,今年可达到二十万吨,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运输,解决不了,产量就无法再提高。”唐廷枢说,“煤河已经达到运量极限,再加唐山日见繁荣,进出货物增多。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铁路延伸到芦台,再由芦台延伸到天津。”

李鸿章说:“提起铁路我就生气。这么多年了,得机会我就奏请修筑铁路,每次总有言官以不值一驳的理由一再阻拦,朝廷偏偏就拿不定主意。去年进京,我本想办成三件事,其中一件就是铁路,不料还是不了了之。我当时发誓,从此不再言铁路。”

“中堂,您不言铁路,还有谁能推动铁路?”唐廷枢说,“不说铁路对国计民生的好处,就说开平矿眼下的情形,不修铁路真的是不行了。”

李鸿章说:“今年上半年,北洋最大事情就是醇王巡阅海防,北洋的一切工作都要为此事让路,不能有其他杂音,铁路的事要暂时放一放。”

李鸿章见唐廷枢一脸失望,又于心不忍道:“放一放不是不办,是想个更妥当的办法。如果我现在上奏,清流言官势必要群起而攻之,眼下我还忙着蚕池口教堂搬迁、第三批学生出洋的事情,实在抽不出精力与他们辩论。再说,空言辩论又有何益?我的想法是,此事非有醇王的支持的不可。铁路因为与海防相关,因此也纳入海军衙门管辖,总算有个衙门管这件事。等醇王巡阅海防,那时候我和他面商,商量出个眉目,你再上禀,比现在更有把握。”

唐廷枢没有办法,也只有等等再说。

整个北洋都在紧锣密鼓做准备。英国人琅威理已经到任,正在加紧按英国水师的操法严加训练;旅顺口的炮台及船坞工程也在抓紧施工;准备受阅的陆军也开始封闭操演;醇亲王到天津、旅顺的住处都要加以修缮。

醇亲王一行计划早就告知北洋,陪同他巡阅的有海军衙门帮办正红旗汉军都统善庆,海军衙门文案总办恩佑,他们将于四月初九日请训,初十日善庆、恩佑先行出京打前站,十一日醇王出京。

一切准备都是按这个时间节点部署。三月二十三,李鸿章给海军衙门写信,报告醇亲王巡阅海防的日程安排。津海关道、北洋行营翼长周馥负责整个接待事宜,四月初二日,便派人带舢板二十三只、长龙座船三只,往通州迎候。因为醇王一行加随员及王府护卫、太监等二百三四十人,因此初五日又派人带座船二十五只,伙食船五只,厨役家丁等带着食物前往。醇王一行届时是水陆兼行,因此一面派官船沿运河一路晓谕,行船一概全靠西岸,让开河道;一面派马队沿陆路巡查,地方官早就把痞棍等辈提前约束,以免届时生事。

四月初十,善庆、恩佑先行到通州,乘船赴天津。十一日,醇亲王骑马赶到通州,登上长龙坐船,由小轮船拖带,当天航行九十里,夜宿马头;次日行二百余里,当晚在杨村驻泊;十三日,行九十里到达天津。一路上都有北洋安排的兵马沿岸警戒,醇王坐船所过,岸上兵勇均跪迎,夜里驻泊,水上岸上均有军队巡防。醇亲王很客气,凡遇官兵在岸迎接,无论官阶大小,皆立而望之,夜则秉烛起坐。

十三日这天,各军统领营官在二十里内外沿途跪接,李鸿章坐小轮船一直迎至浦口,登上醇王坐船,跪请圣安,同舟抵达红桥登岸。周馥与提镇道府官员四十余人在此恭迎,见面请安。醇亲王客气几句,乘黄绊四人肩舆进天津城北门,穿过天津城后出南门,至海光寺行辕。

醇亲王先到海光寺正殿进香,然后再到御书楼御坐前行礼——当年海光寺曾经是乾隆下江南的行宫,至今御书楼尚设御座,行完礼,已到午饭时间。醇亲王这次出京十分低调,对随行人员约束极严,行前就专门通知所有人员,一律不准向地方索取,就连吃饭也是自己采购,由随行厨师制作。李鸿章告诉醇亲王,就是一般官员过境,例由地方备饭,以亲王之尊,又是钦命巡阅,如果连饭也自备,实在说不过去,也让直隶很没面子,醇亲王这才通融。

午饭后召见提镇司道府各实缺文武官员,忙了整整一下午,一直到吃过晚饭,这才稍得余暇,与李鸿章闲谈几句。但忙碌一天,醇亲王已有倦意,李鸿章也未深谈,就告辞了。

十四日上午,醇亲王先是会见各国领事、津海关税务司德璀琳等洋人雇员,又巡视天津武备学堂,午时乘船顺流而下,行六十里,到了海河下游,轮船招商局的海晏轮和保大轮两艘轮船早就在此等候。醇亲王、李鸿章等人乘海晏轮,由东海关道、轮船招商局、电报局督办盛宣怀随轮照料;善庆、恩佑等人乘保大轮,周馥随轮照料。登船后先在船上吃午饭,在海河上行二百余里,当天晚上在大沽炮台下驻泊。

吃过晚饭,李鸿章才得以陪醇亲王到甲板上从容聊天。皓月当空,海面波光粼粼。这里二十多年前,就是僧格林沁率所部与洋人兵舰发生炮战的地方,岸上炮台被洋轮逐一击毁,能征善战的僧王殿下在洋人面前屡战屡败,直到英法联军攻进京城,几乎是连招架之力也没有。谈及往事,两人都唏嘘不已。

又说起第一次坐轮船的感受,醇亲王十分兴奋。

“少荃,从前我未出都门半步,对轮船、铁路一概不以为然,后来是听你一再解说,这才稍感兴趣,这次得以乘坐轮船,才知道从前真是井底之蛙!真是大开眼界呢。”

“王爷,如果不是我亲见过铁路轮船的妙处,也会像王爷一样不以为然。鸿章早年在上海带兵,得以见识洋人机巧,因此才极力倡导轮船电报及铁路诸洋务。”

“洋人智巧,真是叹为观止,靠燃烧煤炭,轮船便能通行海上,火轮车就能在铁路上奔驰。如果蔑为奇技**巧,真是坐井观天。”

接下来说到轮船煤炭消耗,李鸿章趁机把话题往铁路上引:“现在煤的成本已经降低不少,因为开平的煤已经把洋煤挤出了天津。从前天津东洋煤进口五六万吨,如今仅有二三百吨,可以说洋煤已经被挤出了天津。这有两个明显的好处,开平煤便宜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摆脱了对洋煤的依赖,避免受制于洋人。说起来,开平矿务局功不可没。只是现在要提高产量,却遇到了难题。”

“哦,怎么说?”醇亲王问。

“开平今年的产量可达二十万吨,可是运煤河一年的运量仅有十五六万吨。唐山矿挖出的煤堆积如山,再不想办法,只能减产。”李鸿章说,“王爷,开春的时候唐景星就找我,想把铁路延伸到芦台,这样不要说年产二十万吨,就是三十万吨也能及时运出来。”

醇亲王会意地一笑说:“我知道少荃一定会说铁路的事。说起来,对铁路我也是支持的,可是,清流的面子不能不顾及。铁路不是不能修,关键要找一个他们无可辩驳的理由。开平的煤运不出,这就是一个很好的题目。你让他们准备个稿子,等我回京后,找机会向太后面奏。”

李鸿章没想到醇亲王这样开通,说:“王爷,清流少不得又聒噪,到时候王爷要痛驳才是。如果总是顾及他们的面子,恐怕铁路永无大兴之日。”

“咱们只能一步步来。”醇亲王说,“先以运煤的名义延伸到大沽,然后再以加强海防的名义,修通津沽。大沽是京津咽喉,也的确有必要与天津修通铁路,届时无论是运兵还是供应军火,都深得其利。”

李鸿章接过话头说:“如果津唐铁路修通了,那时候再以加强海防的名义,向北出山海关,一直修到旅顺;向西北修到通州,近而连通京城,铁路之便为世人所认识,清流再想阻拦也无人应和了。”

“不会那么容易。首先筹措巨款就是一道难题。”醇亲王说,“少荃,我可听说修铁路一里需要六七千两银子。如此巨款怎么筹措?你也知道,目前海防、三海工程花销都不小,而且,皇上转眼就要大婚,那又需一笔巨款。去年在京中议论时,我说将来修铁路,不能用公款,总算搪塞了过去,没有下谕明确阻止。我现在还是这话,修铁路,你不能打官款的主意。”

“唐景星的意思是要成立铁路公司,就像办轮船、开矿一样,通过招集商股投资。”李鸿章说,“唐景星办的几个实业,都盈利累累,以他的号召力,招集商股当不成问题。”

“好。海防、铁路、三海工程都归海军衙门办理,我是焦头烂额,反正到时候你不要拿银子的事烦我就行。”

“只要王爷主持,朝廷同意修铁路就行,银子的事北洋想办法。”

凌晨一点多,大沽口正是潮头最高的时候,两艘轮船海晏在前,保大在后,出了大沽,驶向渤海。醇亲王劳累一天,李鸿章不让人打扰。等他自己醒了,李鸿章得报才来侍候。盛宣怀早在舱门外等着,见李鸿章到了,才敲门通报:“王爷,中堂来给您请安了。”

舱门打开,李莲英笑嘻嘻迎在门口,恭敬地对李鸿章一哈腰说:“中堂,王爷请您进去。”

李莲英是慈禧太后跟前的当红太监,这次醇王出都特意带上他,理由是让他回去后讲讲见闻,给太后解闷。李莲英十分谨慎,从不见外人,醇王让他随行时,他就站在醇王身后,捧着他的水烟袋,一言不发。

李鸿章和盛宣怀进去请安。醇亲王住的是特等舱,卧室、会客室、浴室一应俱全。醇亲王已经盥洗过了,精神焕发,伸个懒腰说:“少荃,这一夜睡得真香。怎么,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轮船已经跑了四个钟头,应该已经离开大沽二百七八十里了,现在正在海中。”

“好,我还是第一次到海里,先上去看看。”

醇亲王兴致很高,李鸿章、盛宣怀陪他登上甲板。轮船正向东航行,海上日出早,日头已经升起一桅高,红彤彤一片,但又不太刺眼。前面是北洋舰队主力铁甲舰定远、镇远并行,左侧是济远、超勇、扬威三艘巡洋舰,右侧是南洋海军的南琛、南瑞、开济三艘巡洋舰,保大轮后,又有镇字系列六艘炮艇尾随。东升旭日辉映下的海面上,十余艘披着金色霞光的战舰昂首前进,白浪如练,海鸥低飞。尤其是定远、镇远,喷吐着墨云,犹如两座移动的灰色城堡,每舰四门粗短的主炮指向前方,两条高高的桅杆像长矛直刺青天,舰首像锋利的战斧劈进海浪,激起数丈高的浪花。醇亲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半张着嘴好久没说话。

李鸿章吩咐说:“杏荪,王爷在甲板上巡阅,请各舰致敬。”

海晏轮上升起旗语,定远为首,各舰依次长鸣汽笛,声音响彻海上。

“啊,真是壮哉,壮哉!”醇亲王连连赞叹。

下午五点多,舰队一行抵达旅顺口,驻军在口门岸上跪迎,并放炮致敬。醇亲王登岸,统领毅军四川提督宋庆,统领庆军记名提督黄仕林、吴兆有,统领护卫营都司张文宣等前来见礼。醇亲王的行辕已经安排妥当,就在袁世凯的三叔、旅顺港坞工程总办袁保龄的公所。袁保龄因病休假未归,他的住处正可做醇王的行辕,东厢则做善庆的住处。这是个四合院,醇王除侍候的太监外还有护卫等必须同住的随行人员,总数不下二十余人,小院里就住满了,李鸿章、恩佑及各随员只好仍住轮船上。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后还不到八点,醇亲王就到毅军校场阅兵。毅军统领宋庆时年已经六十五岁,比李鸿章还年长,年轻时与太平军、捻军作战,后来又随左宗棠西征。醇亲王敬他劳苦功高,不让他行堂参礼,拉他坐到自己身边。近年来,李鸿章在北洋以德式操典练军,淮军将弁都是从实战中走出来的,对德国人那一套很不以为然,但宋庆要求很严,毅军训练得像模像样,队操、打靶、施炮都相当不错。午饭后又检阅庆军、护军,操练比毅军稍逊,但比之神机营,仍胜一筹。阅完操又演放地雷,由醇亲王亲自按下电钮,五颗地雷接连炸响,沙土被炸起数丈高,烟尘蔽日。

十七日早饭后,醇亲王一行登上黄金山,观看舰队操练。居高临下,旅顺形势一目了然。黄金山与南岸的老虎山对峙,形成天险口门,入口后,水域豁然开朗,只要守住口门,敌舰想冲到港内就没那么容易。

黄金山下深水区域,北洋舰队的定远、镇远、济远、超勇、扬威五舰,南洋的开济、南琛、南瑞三舰已经列好阵势。北洋舰队以定远为旗舰,南洋舰队以开济为旗舰,先后进行操练。旗舰挂出旗语,其他各舰望令而行,或聚或散,旋转离合。水面上出现几条靶船,舰炮轰鸣,山回谷应,醇亲王似乎感到脚下也在震颤,再看水上,几只靶船已经被击为碎片。

“真利器也,真神器也!”醇亲王感叹说,“百闻不如一见,如果我们不思进取,还以木船与洋舰对阵,岂有不败之理!少荃,这些年投在海防上的银子没白花,值!”

“谢王爷夸奖,朝廷在帑饷万难中筹建海军,鸿章及将士们不敢不兢兢业业。”

这时候旅顺港坞工程局会办、直隶候补道刘含芳督率五艘鱼雷艇驶到黄金山下的浅水区开始操练,分别施放鱼雷,如离弦之箭,在水面划出五条白线。工程局的总文案报告李鸿章和醇亲王,现在施放的是空雷,不会爆炸。一会儿,一条福州船政局早年间制造的运输艇被拖到靶区,一艘鱼雷艇施放鱼雷,鱼雷划着白线射向靶船。总文案报告,这颗鱼雷是实弹,装了洋炸药。说话间鱼雷已经击中靶船,随着一声巨响,烟焰冲天,靶船早被炸得粉碎。

李鸿章对醇亲王说:“西人说,攻木船莫如铁甲,攻铁甲者莫如鱼雷。鱼雷是铁甲舰的克星,也是守口利器。”

醇亲王问:“鱼雷如此厉害,又该如何防备?难道就没有克星?”

李鸿章说:“鱼雷艇很单薄,防备的办法是尽早发现,开炮击沉。另外,鱼雷放出后就不能改变方向,所以尽快转舵有时也能避得开。所以海战的时候,铁甲一般居中,铁甲外围有巡洋舰、快艇专门防备鱼雷艇。”

醇亲王点头说:“一支舰队要有多舰配合,缺一不可。”

李鸿章说:“正是,除了铁甲、巡洋舰、鱼雷艇外,还有捷报舸,专门在海上快速巡航,打探敌情,传递消息;有运输船,专门运送弹药粮饷。”

检阅完舰队海上操练,已近正午,于是下山吃饭。吃饭时李鸿章特意把刘含芳叫过来,一起陪醇亲王吃饭:“王爷,我给您介绍,这位就是上午督率鱼雷艇操练的刘含芳,字芗林。是我淮军老部下,埋头制造水雷鱼雷十余年了。”

刘含芳是李鸿章淮军老部下,当年主要办后勤军械。李鸿章出任直隶总督后,扩建天津机器局,刘含芳随调机器局工作十余年。有一年李鸿章到大沽口看俄国军舰搞鱼雷演习,深受震动,立即在天津机器局设水雷学堂,让刘含芳负责,仿造水雷、鱼雷,后来又在大沽、旅顺、威海设水雷、学堂、鱼雷学堂,都是由刘含芳负责。鱼雷和水雷技术西方秘不示人,刘含芳搜罗出洋归来的学生和外国人自行研制,虽然无法与洋人的产品相比,但威力也相当大。

醇亲王对水雷鱼雷很感兴趣,边吃边谈,很高兴。

吃过午饭,来不及休息,重新登上黄金山,检阅炮台打靶。从西面馒头山起到蛮子营、威远台、老虎尾、摸珠礁、崂嵂嘴最后到黄金山各炮台,循环开炮,连环打靶。尤其是黄金山炮台配备的八寸口径德国克虏伯大炮,声震山谷,真是惊天动地。刘含芳又下令水雷营演放八颗进口的水雷,电线一直接到检阅台上,由醇亲王亲自按下电钮,水鱼爆炸,炸起的水柱十余丈高,威力非常惊人。

这一天,炮台、兵舰开炮百余发,再加上演放的鱼雷、水雷,花费近万两银子,李鸿章解释道:“王爷,海军维护费用高,弹药开销更是惊人。北洋一年维持经费需要三百多万两,一听上去吓人一跳,其实并不宽裕,平时训练都是空包弹,像今天这样实弹演练,数年来所无。”

醇亲王说:“少荃,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

次日,醇亲王又巡视船坞工程。工程尚未完工,正在建设中。定远、镇远两舰吃水深,国内目前还没有船坞能够供两舰驻泊修理,只能到香港或者日本长崎,因此船坞工程非常紧要。工程由法国人承建,当初他们打算用砖彻,刘含芳不同意,专门从威海运来巨石,坚固无比,完全竣工大约要到四年后,到那时,定镇两舰就不必远涉外地维修了。

“旅顺军港建完,方便北洋舰队在此驻防,可兼顾东北龙兴之地;现在山东威海的刘公岛也在建军港,建成后北洋舰队可在两地间游弋驻泊。辽东半岛与胶东半岛如两只手臂,把渤海湾揽入怀中,有北洋舰队驻防,渤海形势将由此改变。”

当天下午,醇亲王一行离开旅顺,当晚到达威海,此后数日间,从威海到烟台,由烟台回到天津,一路走,一路检阅,到四月底回到北京,前后近二十天。回京不久他给李鸿章写信来,说他一回京就向慈禧面奏,太后非常高兴,还打算将来要亲自到天津看看海军巨舰。随后朝廷的旨意就到了,倒是没说太后到天津的事,对此次受阅的海陆各军及相关人员,一一恩赏,几个受过处分的也借此机会得以复职。水师总查英国人琅威里赏给提督衔,监造炮台的德国人汉纳根赏给三品顶戴。李鸿章最关注的是最后一句,“经此次巡阅之后,醇亲王奕譞务当会同李鸿章等,物色将才,实力整顿,应如何筹集巨款,续添船炮之处,并着随时会商奏明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