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股公告发布一个多月,却只筹到十万余两,仅占应募数的十分之一。李鸿章有点着急,找周馥来问话,为什么募股会是这种结果。周馥分析,主要是大家对津沽货运量没有把握。唐山到大沽,有开平的煤为大宗,而从大沽到天津,运煤不及到大沽总量的一半,因为无论是北洋舰队还是轮船招商局用煤,在大沽采办最为方便,至于运到上海的煤,更不必到天津去拐个弯。另外,原来叫开平铁路公司,大家总会与财大气粗的开平矿务局联系起来,心里更踏实。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周馥并没说,就是商人对中国铁路公司督办和总办并不信任,无论是当初轮船招商局还是开平矿务局,都是有唐廷枢为首的粤商为号召。如今的铁路公司,两个督办都是官员,总办是从未有经商经验的中堂驾前红人,要论做生意,他们都没法与唐廷枢相比。
“那么,秩庸是怎么想的?总不能因为募股不顺就停工吧?”
“当然,秩庸早有对策——借洋债。”
“借洋债?清流一听借洋债,就会群起而攻之。”李鸿章连连摇头,“再说,去年北洋刚为三海工程担保借洋债五百万马克,现在再借,恐怕会捅马蜂窝。”
周馥说:“经营借债,在西洋国家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且,如今借洋债已经不像从前,当年胡光墉经手洋债,利息一分多,简直是饮鸩止渴;如今洋债利息四五厘,借得多了,还会更低。这样算起来,比招股一分的官利合算多了,而且英美德法俄等国,都找上门来推销洋债。”
“哦,有这样的好事?”
“洋人的鼻子比狗还灵,他们已经臭到中国有可能大建铁路的消息,利润丰厚,因此他们都乐于投资。”
李鸿章说:“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修筑铁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惜中国能有此见识者实在太少。”
两人最后商定,同意伍廷芳借洋债,哪个国家便宜就从哪个国家借。不妨放出风去,让洋人互相竞价,铁路公司坐收渔翁之利。
风一放出去,各国洋行、银行几乎要把李鸿章的门槛踏断了。权衡再三,向英国怡和洋行借款六十三万两,向德国华泰银行借款四十三万两。结果,法、俄两国商人因为没有向中国铁路公司借出款项颇为悻悻。
各国都希望向中国借款,这让李鸿章又有了新的打算。这天他叫周馥来密议。
他先拿醇亲王的信让周馥看。醇亲王在信中告诉李鸿章,铁路公司借洋款的事又引起清流不满,是他硬压下去了,提醒李鸿章以后尽量不要借外债。
“兰溪,这可真是要我做无米之炊。”李鸿章说,“北洋要大办海军,兴修铁路,建炮台,修军港,还要架设电线电报,开办各类学堂,无一不需要银子,七爷修三海工程,又要我设法腾挪。官款没有,中国商人财力又有限,除了借洋债,还有其他办法吗?”
“这不能只怪清流,要怪也要怪朝廷一味迁就。”周馥说,“像铁路借款,既不需要关税担保,又不需要官款归还,完全靠铁路盈利来还,朝廷就该坚定地支持,这样是非不分,任由清流斥借洋债为卖国,真是指鹿为马。”
“没办法的事,我主政北洋十五六年,哪一年哪一件事不受清流掣肘?我不指望他们能够通情达理,只能变通办法。”李鸿章咬咬嘴唇,“兰溪,我有个想法,也许能躲过借债卖国的骂名。”
“哦?中堂有何好主意?”
“与洋人合作开办银行。”李鸿章说,“与洋人合办银行,以洋人资金为主,咱们入股部分资金,这样将来用款时就从银行里借,其实主要还是用洋款,但名义上却不再是洋债,是不是就可以摆脱骂名?”
“中堂的主意倒是不错,不过前年中堂进京,就提过开办银行的事,得了着毋庸议的结果。现在朝廷未必能够比从前更开明。”
李鸿章诡诈地一笑说:“上次坏就坏在去与户部那帮官老爷议。这次我想先办起来再说,生米做成了熟饭,而且饭还挺香,朝廷也许就准了。”
“中堂的意思,先斩后奏。”
“你也可以说是斩而不奏。”李鸿章说,“去年张樵野出使美国,我曾经叮嘱他关注一下美国的银行、工商业。今年春天,他曾经给我写信说,他结识了一个美国商人,有意在华投资办银行。我想,不妨让这个美国人来一趟,和他详谈。我的意思,你代我给樵野发个电报,让他问一下,美国人还有没有兴趣?如果他有兴趣,真来了,你,还有杏荪,好好和他谈谈。”
周馥说:“好,届时可请马家两兄弟也参与,他们与美国人交往多。”
马家两兄弟是指马建忠和马相伯,兄弟两人都在李鸿章幕府。中法战争期间轮船招商局押给美国旗昌公司,主要就是马建忠和他哥哥马相伯经手。
受李鸿章邀请,美国商人米建威于两个月后到达上海,由马相伯陪同,乘轮船招商局的专用客轮送到天津。当天晚上,李鸿章接见米建威。米建威是美国传声公司的商人,主要业务是架设德律风——电话。早在三年前,盛宣怀已经在天津和保定之间利用电报线杆架设了电话线,李鸿章与保定间时常通电话。米建威向李鸿章提交了一份《请设电话线节略》,希望美国传声公司能够拥有中国通商口岸架设电话的独有权利五十年,作为回报,将来官府通话给予很大优惠。因为盛宣怀也有大办电话的设想,将来如果中美合作也未尝不可。不过,李鸿章对此事并不太关心,他关心的是中美合作设立银行。米建威则立即表示,中美设立银行在美国不难筹措资金,美国到处是银矿,尤其是费城,开设银矿的富商非常多,如果李中堂授权他到美国招商,数千万美元立筹可得。
李鸿章很高兴,让他具体去与津海关道周馥等人商议细节。
周馥建议,既然美国人想办德律风,让盛宣怀也来一同商议。李鸿章同意,让周馥发电报给驻烟台的东海关道盛宣怀,立即到天津来。
几个人谈了几天,由周馥向李鸿章面禀。德律风的事情,由于盛宣怀不愿让美国人插手,没有达成协议。但银行的事情有了眉目,双方初步约定,中美联合投资四千万两,成立华美银行。中国方面米建威希望李中堂能够作为代表签字,美国方面则由他的好友钢铁大王黄腾派克作为代表。华美银行将来可仿照美国国债惯例,如向官府建设的铁路、开矿等实业投资,仅以该项实业为保,不得再指他项作保,且年息仅为三四厘;商民借款,年息五六厘。华美银行投资的中国项目,应优先向美国采购物料,美国商人应以优惠价供货,如果价格高于他国,则中国可向他国采购。李鸿章觉得这是双方互利的事情,让周馥他们尽快起草协议。不过,将来谁在协议上签字,从长计议,他堂堂直隶总督,与美国商人签协议成何体统?
米建威决定回国招商,北洋派马相伯作为李鸿章的代表同船赴美。李鸿章让周馥给驻美公使张荫桓拍电报,让他与美国政府交涉,给予马相伯外交人员的便利。
从上海到美国,先从上海乘船到美国西海岸,再转乘火车赶到东海岸,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米建威到美国不到两星期,还没有发回确切的消息,李鸿章却收到京中来信,他与美国商人米建威订约开办银行的消息在京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这让李鸿章大吃一惊,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在秘密中进行,只限于北洋少数人知道,怎么京中竟然遍传消息?他立即安排京中眼线设法打探,数日后有密电发回,据说是由英国商人散布的消息。英国商人又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李鸿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候醇亲王也发密信,问他与美国人订约开银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有御史上折弹劾。李鸿章预感到事情不妙,果然第二天就收到上谕:“军机大臣八月十二日奉上谕:有人奏,疆臣私合洋商开立银行,请旨饬禁一折。据称李鸿章现与美国洋商米建威订约,股开华美银行,官为保护等语。洋人牟利之心,无微不至,中华与之交涉,稍有不慎,必至堕其术中。合开银行一事,关系甚大,后患颇多。该督果与洋商订议,何以不奏明请旨,遽立合同?着李鸿章据实复奏。另片奏,此次股开银行,由道员马建忠等串通怂恿等语,是否属实,着一并奏覆,毋稍徇隐。将此谕令知之。”
李鸿章原本打算先斩后奏,现在看,弄巧成拙了。这时候总理衙门发来电报,英法德俄四国公使向总理衙门提出抗议,指责李鸿章私下与美国订约,造成了不公平竞争,照会中说,华美银行一是将收储清政府中央及各省地方的财政税收;二是垄断中国的铁路、矿务、电讯等公共工程投资;三是所有中外贸易间的交易由银行经理;四是为中国铸造金银币和发行钞票。总理衙门希望李鸿章能够尽快回复,是否如实。当然不如实!第一、三条完全是无中生有,初拟章程中根本没有这样的约定;二、四两条则是扩大其事,第二项只是约定华美银行在铁路、矿务、电讯等公共工程投资上有优先权,并不是垄断权。第四项发行钞票、铸造金银币则约定“其式样、轻重应由北洋批定遵行”,北洋大臣有最后决定权,并不是华美银行可以自行其是。
这时候京中有密电发来,据调查是美国旗昌洋行从美国传回消息,透露给英国怡和洋行,怡和洋行又与汇丰银行一起,透露给俄德法等国商人,导致了四国联合干预。另外密电还透露,帝师翁同龢已经上折弹劾,他的学生也正在发动联名上折,李鸿章将可能面临有计划的大规模弹劾。
“翁某人掺和,一定没有我的好果子吃!”李鸿章垂头丧气,决定放弃华美银行计划。
翁同龢与李鸿章的嫌隙极深。当年翁同龢的哥哥翁同书任安徽巡抚,与捻军作战接连失利,后来又中了地方团练苗霈林的奸计,杀了两名官员。两江总督曾国藩忍无可忍,上折弹劾,弹折中有句话相当老辣,“臣职分所在,理应纠参,不敢因翁同书之门第鼎盛,瞻顾迁就”。翁同书的确是门第鼎盛,当时他父亲翁心存任大学士管理工部,且是帝师,二弟翁同爵任湖北盐法道,三弟翁同龢是咸丰六年状元,名满京师,此时正任起居注官。弹折太过老辣,结果,谁也不敢为翁同书求情,他被判斩刑。老父大学士翁心存气急身亡。太后以眷念帝师的名义,改翁同书的斩刑为充军新疆。据说,让翁同龢父死兄徙的弹章就出自李鸿章之手,那时他正在曾国藩幕中!好好的一家人,因李鸿章的一纸弹劾而弄得如此凄凉,翁李之间的结是很难解开的。而翁同龢是两朝帝师,尤其当今光绪皇上从小跟着翁同龢,师生情分犹如父子!如今虽然太后仍在训政,但皇上的影响正在日渐扩大,水涨船高,翁同龢的影响正在迅速扩大,清流趋附,已经大有取代李鸿藻的苗头。他此时振臂一呼,李鸿章连招架之力也没有。
李鸿章的复奏还没起草出来,新上谕又到了:“军机大臣等奉上谕:前有人奏,李鸿章与美国洋商米建威订约,股开华美银行,请旨饬禁一折。当经谕令该督据实复奏,迄今多日,尚未奏到。此事流弊甚多,断不可行,现在交章论劾,众议沸腾,该督如果有与美商订约之事,着即行罢议,迅速复奏,毋再迁延干咎。将此由四百里谕令知之。”
李鸿章不敢再有任何迁延犹豫,立即安排人起草《罢议华美商人合办银行折》,他又进行了仔细修改。前面先述两次旨意,是照例的文字,不必费脑筋。为什么要与美商合开银行,却是大费斟酌。“查臣于光绪十一年八月陛见时,曾面奏请试开官银号以裨国计。嗣经部议扞格不行,臣即不复置辨”。这几句话是李鸿章加上的,看似无用,“不复置辩”其实是说他一直赞同开办银行,只是不与人辩。
“本年五月间,接出使美国大臣张荫桓函称,美国富商黄腾派克、米建威请在通商各口与中国电报局合办德律风新式传声公司,由米建威赍函来津禀谒,当饬总理电报道员盛宣怀与米建威妥议,现各口已多由华、洋商自设德律风,暂可毋庸添设。米建威复称该国富商各有银矿,本国存银数千万,无可生发,彼见各口英、法、德、俄各银行每以重利盘剥中国官商,心甚不服,求准在通商口岸与华商殷富者集股伙开银行,如国家有公事借用,可仿照欧美各大邦国债之例,每年仅取息三四厘,商民借款,岁息五六厘,免致各银行把持居奇等情。臣思通商口岸久有各国银行,本不能禁美商不来开设,既同华商合伙,臣职任通商,理应与为联络,因令正任津海关道周馥、东海关道盛宣怀、招商局员马建忠与米建威再三筹议明白要约”。这告诉朝廷,他与米建威商洽,是职责所在,并非私事苟且。
接下来,奏折说明与美商所议大致内容,然后辨白说,“在臣愚见,如果照议办成,未必不稍救时弊而利市面流通,商务自有起色”。这是在告诉朝廷,他与美国人所议,并无害于国,反而有助于商务。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该隐瞒朝廷。他的确是想先斩后奏,甚至斩而不奏,但此时无论如何不能承认有意隐瞒,他的解释是,“米建威遵约回国后与黄腾派克等妥细筹商,再行来华禀办,目前尚无定局,臣实未敢宣扬,致令外人争忌,是以未便遽行具奏”。
可是四国公使都出面干预,而且造谣生事,李鸿章必须说明白,“各国洋商稍有风闻,深虑美商来华减息夺彼垄断之计,故捏造新报,捕风捉影,全非事实。”“不料廷臣误听西人新报忌阻之言,以讹传讹,交章论劾,致崖圣虑,此臣所辗转焦思、寝馈难安者也”。不管是造谣也罢,误传也罢,华美银行是办不下去了,上谕说得也很明白,“即行罢议”,因此李鸿章表态,“众论既不谓然,圣明恐滋流弊,敢不凛遵办理,现已电饬美商黄腾派克等将华、美商合办之说即行罢议”。折尾不忘为马建忠开脱,“至道员马建忠熟悉洋务,经办轮船商局有年,悉臻妥洽。臣因此事关涉互市商情,姑令随同各关道预议,并非由该员串通怂恿,该员亦实无与洋人结为亲谊之事,前事已作罢论,应请毋庸置议”。
拜发奏折的同时,李鸿章又给醇亲王写封亲笔信,让他一定设法挽救。挽救当然不是奢望开办华美银行,而是不要给他和马建忠处分。此事背后最用力的是翁同龢,也只有醇亲王面子,在他那里才能管用。
还好,不久就传来消息,皇上已朱批“知道了”。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来之不易,全靠醇亲王从中调护。因此他专门再给王爷去封亲笔,表达谢意。
不久,又有坏消息传来,倒是与华美银行事件无关,是户部奏准取消海防事例代之以郑工事例。所谓海防事例就是海防捐——为筹措海防经费买官鬻爵,这是北洋海防经费的重要来源。所谓郑工,是去年黄河在郑州决口,至今尚未合龙,已经花了一千多万两,把海防捐改为郑工事例,筹集的银子就没有北洋的份了。李鸿章心里也明白郑工花费巨大,海防捐改郑工事例,户部也是迫不得已。但因为户部尚书是翁同龢,因此他更相信是翁同龢有意与他过不去。“翁某人掌户部,少不了要卡北洋的脖子”。
随后几天,户部有咨文到北洋,为光绪帝大婚筹款八百万两。户部筹措两百万,其余六百万两由地方督抚设法筹措,给北洋的任务是至少筹措八十万两。
“哎,这可真是雪上加霜。”李鸿章对周馥发牢骚,同时又没理由地迁怒翁同龢,“哼,翁某人标榜上忠于君父,下体恤万民,我看不过尔尔。”
时事艰难,光绪帝大婚竟然要开销八百万,李鸿章认为户部尚书翁同龢并没有尽到撙节开支的职责。
转眼进了腊月,周馥陪着伍廷芳来见李鸿章,汇报津沽铁路进展。进展很顺利,快则明年上半年,慢则明年秋天一定能够竣工通车。他们找李鸿章,有两件事需要他伸出授手。一是经费有些紧张,尚缺二十五六万两。伍廷芳的意见最好借洋债,只要签了合同,钱立马到账,干净利索。李鸿章连连摇头,两个月前,他刚刚因为华美银行的事被七八十人联名参劾,何敢再借洋债授人以柄?于是说道:“我个人借你们五万两,算是入股。兰溪、秩庸,你们一个是督办一个是总办,也尽份心意,你们再凑凑,还不够的话,先从北洋练饷中借。练饷只能救急,明年一通车有了收益,先把练饷还上。”
第二件事是请李鸿章帮忙挖个人才。此人叫詹天佑,广东南海人,当年李鸿章和曾国藩联手派出第一批赴美留学幼童,十二岁的詹天佑便是其中一名。他在美国中学毕业后,考入耶鲁大学土木工程系,主修铁路工程。1881年的时候朝廷因为担心留学生洋化太甚,把他们全部撤回。詹天佑刚好学成毕业,但当时中国铁路正受攻击,回国后被分配到福州船政学堂当英文教员。1884年福州船政局被法军炮击停办,詹天佑被张之洞聘请到广州博学馆任教习。
德国人鲍尔出任中国铁路公司工程师后,处处与总工程师英国人金达争利益,金达想购英国铁轨,鲍尔主张应当从德国采购;金达主张继续采用英国机车,鲍尔认为德国产机车物美价廉。金达后来想了个主意,决定培养一个中国助手来对抗鲍尔。他看中的是开平矿务局曾经留美的邝孙谋,邝孙谋自知水平有限,因此向金达推荐了自己的同乡、留美同学詹天佑。伍廷芳正有意培养自己的铁路工程师,以免处处受制于洋人,何况詹天佑又是自己的广东同乡,金达一推荐,他立即答应了。不料与广州博学馆商调时遇到了麻烦,两广总督张之洞不放人。
当年的清流干将张之洞出任地方后很快改掉了视洋务为奇技**巧的观念,对洋务极力讲求,尤其出任两广总督后,又是造枪炮,又是造轮船,又学西洋办法铸造银元,还大办书院、西式学堂,办洋务的势头比李鸿章还猛。詹天佑就职的广州博学馆,其实是个西式海陆军学堂,张之洞很看重,对教学成绩优异的詹天佑十分欣赏,听说詹天佑要被北洋挖走,当然不同意。
“我和秩庸的意思,托中堂的面子,给张香帅发个电报,如果能写封亲笔信当然最好,让张香帅放人。詹天佑学的就是铁路,当个英文教员是大材小用,让他来铁路公司正是人尽其才。”
“张香涛手里竟然有这等人才,铁路公司一定要挖过来。”不过李鸿章又摇头说,“让我写信或者发电报都不妥,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再说,我给张香涛写信,公事公办,反而容易弄僵了,以他的脾气,以人才难得,两广急需的理由回绝,岂不再无转圜余地?既然是秩庸的老乡,不如托老家人想想办法。火到猪头烂,一个英文教员,张香涛不至于硬卡在手里不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