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高祖(全三冊)

第十七章 血淋淋宋義梟首 坦蕩蕩沛公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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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河破碎、風瀟雨晦的日子裏,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十月到了。

歲首,是孕育希望的日子,可剛剛過了二十五歲的項羽每日卻被焦慮和憤懣纏繞,而且隨著戰事的不斷延宕,這種情緒漸漸地化為怒火,時刻都可能從胸臆間噴出。此刻,他站在安陽城頭,舉目北望,漳水如一條玉帶將巨鹿與安陽劃開。那影影綽綽的城池剪影,那飄浮在城池上空的冬雲讓項羽心潮翻卷,難以平複。

出兵前,張耳派使者傳來消息,說在秦軍的大舉進攻下,趙國已進駐巨鹿城堅守,等待救援。倘若當時宋義能及時渡河,那秦軍必陷入內外夾擊的絕境。將建功立業、為叔父報仇掛在心頭的項羽為爭取出擊的機會,暫時將與宋義的私怨拋在一邊,大軍剛剛駐下,他就直奔大帳請戰:“救趙即是擊秦,末將請求率軍渡河。令趙軍向外,我軍向內,陷敵於兩麵夾擊之中,既可解巨鹿之圍,又可重創秦軍。”

宋義抬起眼皮看了看項羽,似乎早已深思熟慮,說話的語氣就帶了長輩訓誡的意思:“夫搏牛之蟲,不可以破蟣蝨。”

“上將軍此話何意?”

宋義從座上起來,到木炭盆中撥了撥火,說話益發慢條斯理:“將軍將門之後,為何如此淺見?難道你不曉得,趙知楚援在側,必神凝氣定;而秦之攻趙,即便取勝,亦必成疲累之師,此時若我乘其疲憊而攻之,則定然大勝矣;彼若不勝,則我引兵鼓行而西,必舉秦矣。”見項羽沒有回答,宋義便十分得意。在彭城,鑒於項梁初逝,他將所有的怨恨都壓抑在心底,而現在,他的案頭就擺放著上將軍印璽,項羽再暴躁,料也不敢以身試法,接下來他的話裏就夾帶了譏諷,“若論披堅執銳,我不如將軍;若論運策決機,恐怕將軍不如我吧!”

“你……”項羽忍住了一腔的憤懣,目前尚未開戰,他不願意因為內訌給秦軍以可乘之隙,“末將明白了!”他向宋義打拱告辭,鬱悶地出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