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好容易才打到一輛車,司機聽說她要進城,要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價格。楊柳想都沒想,答應了。
破舊而肮髒的出租車飛駛在近郊的公路上,路好像永遠也到不了頭。楊柳的腦殼裏空落落的,像個風幹的葫蘆,稍一晃就發出空空的聲響兒。
快進城的時候,有點兒堵,楊柳望著一望無際的車流,風幹的葫蘆開始被瘋狂的念頭一點點塞滿:下車?飛跑?過了大橋再打車?手比她的腦子要快,她已經拉開了車門。
司機嚇了一跳問你幹什麽?
楊柳說我要接我兒子去。
司機說你發瘋啦,你看看這些車。
楊柳說我要去接我兒子,我兒子要下課了。
司機說你早幹嗎去了。
楊柳說我要接我兒子去,我要接他。
手機在開機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裏就響了,在狹小的車內,響得離奇,聲音一下一下打在人的太陽穴上。
是補習學校的班主任老師打來的,問家長為什麽還不來接孩子。
楊柳說我被堵在大橋上了。
老師說那怎麽辦?我也要下班的。
楊柳說老師求求你求求你,想辦法安排一下我兒子,一個小時,隻要一個小時。
老師在那邊說好吧,歎了口氣。
楊柳聽得蘇望在那一頭喊了一聲媽媽。
老師已經掛斷了電話。
楊柳在一片凝固住的車流裏等了有一個小時。
她坐在出租車裏,司機罵罵咧咧,後悔抱著僥幸心理跑了這麽一趟,白白賠上了工夫,話也越說越難聽。
楊柳把額頭貼在出租車灰蒙蒙的窗玻璃上。
忽然聽司機說:“是你害得我,你還哭起來,有什麽可哭的。”
楊柳想,我哭了嗎?
事實上她是哭了,隻是她自己聽不見也沒有意識到。
還好這一場堵車並沒有演變得更加嚴重,車流開始緩緩流動。很快,出租車就駛出了大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