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回家守喪,三軍無主,鄉居期間,各種指責紛至遝來。有人說他一味蠻幹,沒有真本事,借口奔喪伸手要權,便以守製為名不出山,與平時大講忠君愛國,護衛名教的君子身份很不相稱。
羅汝懷公開說:“奪情之事,宜分輕重緩急,喪父是一家的私事,喪亂是天下的大事,作為臣子不得棄公而不顧。滌生如今四海屬望,怎能和鄉下愚夫一樣固守常規?兩次奪情,從去所無。”
好友吳敏樹寫信給他說:“如今洪逆尚未平定,大軍還在前線作戰,回家奔喪,已屬不忠!”
胡林翼批評他說:“曾國藩做京官做慣了,不能與同僚和平共處,離不開官場,又不能適應官場,圓滑不夠,不會應酬,不會做官。”
左宗棠對曾國藩的這種做法意見最大,在駱秉章麵前說他不對,還到處散布消息,說曾國藩不是一隻好鳥,臨陣脫逃,無能自私,躲在家中做縮頭烏龜。
左宗棠的臉色就是晴雨表,他的言行就是湖南官場輿論,三湘官員亦群起而攻,曾國藩成了過街老鼠。他心知理虧,百口難辯,隻能悶不吭聲。他出荷葉塘散步,村中婦女老漢也對他指指點點,讓他非常難堪。他夜不成眠,脾氣變得很壞,常常因為小事遷怒幾位弟弟,經常罵曾國華、曾國葆、曾國潢等人。曾國藩恨死了左宗棠,發誓不跟他說話,也不跟湖南官場來往。
好友歐陽兆熊知道他的病根所在,特地從新寧趕到湘鄉給他治病。曾國藩心事重重,頭昏眼花,經常失眠。他對歐陽兆熊說:“別人指責規勸,我都可以理解,唯有左季高在長沙的所作所為,讓我耿耿於懷!”
歐陽兆熊說:“左季高與你平生相知,滌生過去所采取鐵血手段,殺人太多,有些做法確實不妥。”
曾國藩苦笑了幾下說:“亂世之中不多殺幾個人,能平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