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定都南京以前,山西、河南用的是解盐,湖南、湖北用的是淮盐,四川、云南用的是井盐,区域不同,老百姓平时用的食盐就不一样。
解盐来自河东,山西运城位于黄河之东,故称河东。河水将中条山盐类矿物质携到盐湖,不断堆积,形成一个长三十五公里,宽五公里的盐湖。
淮盐来自盐城,江苏盐城以产淮盐而闻名,这里辽阔的滩岸可以蒸海为盐。
安徽淮南、淮北是明清最大的海盐场,两淮盐业管理中心在扬州,扬州商人靠政府给予的盐业专营权,供应江苏、安徽、河南、江西、湖南、湖北六省。这六省人口稠密、经济发达,扬州盐商富甲天下。
扬州下河街靠近运河码头,盐商云集,黄家、富家、樊家都是有名的盐业商铺,东关街、剪刀巷会馆林立,其中山陕会馆、湖南会馆、湖北会馆、江西会馆、安徽会馆都非常有名。
道光十二年,朝廷取消两淮盐商专卖特权,扬州盐商遭受致命打击,显赫一时、富甲天下的盐商集体解体。尽管后来扬州盐商重新恢复了淮盐在楚地的销售权,终究因为漕运取消,海运兴起,实力也今非昔比。
井盐来自四川南部的自贡,自贡有千年盐都的美誉。
自贡井盐要打很深的井,打出卤水以后,入锅煎煮,结晶成盐,工序复杂。这里井灶林立,万工糜集,自贡水路发达,可以顺长江而下,行销楚地。
除自贡外,川、藏一带还有一处盐井。
太平军定都南京之后,阻断了淮盐通道,淮南、淮北一带的海盐无法从长江西运进湘鄂两省,湖广不产盐,老百姓无盐可食。
胡林翼奏请朝廷用巴蜀井盐供应两湖,在沙市设立关口,收盐税以济军饷。
户部同意川盐论斤进入两湖,无论商民都可以自行贩销。自此,川盐济楚打破了淮盐长期占据两湖市场的局面。
川盐济楚以后,重庆西沱一片繁荣,有诗为证——
巴盐古道通川鄂,云梯水埠连川江。
千船万帆朝龙眼,三教九流汇乡场。
会馆寺院戏楼闹,店铺客栈力夫忙。
火龙入江夜喧嚣,灯火云梯架天上。
从此以后,川盐负担起供应湘军、楚军和百姓的日常生活的重担,解除了两湖及其周边州县的燃眉之急。
话说咸丰五年正月,胡林翼由九江返回武昌。他设立湖北粮台,任命胡大任、王家壁等人在武昌、新堤、簰洲、施南等处设局劝捐。
不久,任命荆宜施道道员庄受褀为粮台总管,令其与荆州同知郑兰分在宜昌、沙市设立盐厘局,并以胡大任、王家壁、周乐协助他们设卡抽厘,征收盐税厘金,以供军饷。
石达开从广西转战贵州,准备进入四川。湖北军饷全部倚仗川盐税收,四川是天府之国,非常富有,又没有遭受兵灾,防守四川非常重要。
曾、胡兵分三路,每路一万人,都兴阿、杨载福一路沿江进攻安庆,曾国藩一路出太湖取桐城,胡林翼一路自黄州出兵舒城、六安。
袁甲三驻军临淮,听说曾、胡兵分三路,以为湘军要大举进攻太平军,便向朝廷上奏说:“湘军大举进攻长毛、捻匪,臣兵力太弱,势必难以阻挡长毛,捻匪北犯豫鲁,今臣愿领军由光山以北到蒙城防守。”
朝廷让官文、胡林翼、曾国藩三人权衡利弊,想一个万全之策,谋定而后动。曾国藩在《遵旨会筹规剿皖逆折》中指出:“洪秀全据金陵,陈玉成据安庆,私立正朔,伪称王侯,窃号之贼也;石达开等之由浙而闽、而江、而湖南、而广西,流贼之象也;宫、张诸捻之股数众多,分合无定,亦流贼之类也。”他认为镇压“流贼”需要以静制动,预防为主,坚持以待;应对“窃号之贼”则需要剪除枝叶、再捣根本,一旦攻其老巢,各路“游贼”就会纷纷回救,就可以聚而歼之。基于这一判断,曾国藩拟定的战术是先分兵攻破南京,再合兵分剿各省,于是作四路进兵南京之计。
咸丰十年七月,曾国藩在长沙设东征局,征厘筹饷。
何谓东征局?东征是为湘军东征南京而设立的厘金局。长沙东征局专门为曾、胡的湘军筹饷,其办法是在湖南厘金的基础上加收半厘。
湖南东征局、西征局牌子不一样,却是一套人马,为首的是郭崑焘、恽世临、黄冕等人。这几个人办事得力,为湘军筹了不少军饷。湖南是湘军的**,是最大的饷源基地,湘军出征东南数省以及云贵川桂,都是湖南供饷。
曾国藩还在安徽、江苏两省也征收厘金,咸丰七年,督办皖南军务张芾在芜湖设立皖南厘金局,在徽州、宁国、池州设立分局,还在婺源等处设卡,咸丰十一年在安庆设立总局。皖南主要征收茶叶、木材、山货,沿江一带主要征收盐和百货。曾国藩接管绿营江南粮台、江北粮台以后,兼署扬州、两淮盐运使,江西、广东厘金解停后,曾国藩仍抓住江苏厘金不放。
同治元年三月,御史朱潮奏请朝廷由曾国藩主持军事,统筹东南大局,广东也负责供饷,朝廷同意了。曾国藩奏清朝廷派钦差大臣到广东办厘局,朝廷任命曾国藩的同年,都察院副都御史晏端书前往广东办厘金。一个月以后,曾国藩又奏请李瀚章、丁日昌去广东与晏端书一同办理厘金,朝廷准奏。
广东老百姓生活安定,绅商对抽取厘金的意见很大。两广总督劳崇光、广东巡抚黄赞汤对厘局的事也不太关心。晏端书也不知道饷银对湘军的重要性,广东厘金局办事毫无起色。
李瀚章一筹莫展,给曾国藩写信说:“广东富裕,官绅商民,上下一体,共同阻挠。两广总督劳崇光、广东巡抚黄赞汤、广东厘金局局长晏端书等人办事不力,此事一波三折,开征数日,所得无几。空负隔省抽厘恶名,又不能抽税以解大营之急,不如将广东厘局撤销,我等退回湖南,继续为涤帅筹饷。”
曾国藩见广东官员如此不给力,湘军围攻天京天天缺粮少饷,士兵闹饷哗变,气急攻心,向朝廷上折弹劾劳崇光、黄赞汤、晏端书。
劳崇光与曾国藩是同年、好友,又是曾国藩的恩人,当年若非劳崇光牵线搭桥,曾国藩不可能拜在穆彰阿门下。朝廷看到曾国藩的奏折,将两广总督劳崇光、广东巡抚黄赞汤、广东厘金局局长晏端书等全部调离。任命湖南巡抚毛鸿宾担任两广总督,郭嵩焘担任广东巡抚。
曾国藩将丁日昌等安徽籍厘金局官员全部撤走,只留下李瀚章一人,又让汉口捐输转运局局长胡大任到广东。
胡大任,字莲舫,湖北监利人。进士出身,监视广东厘金局工作的进展情况非常得力,直到厘金大有起色,他才善罢甘休。
朝廷对曾国藩大力支持,毛鸿宾、郭嵩焘、李瀚章不负所托,将广东厘金全部解往湘军安庆粮台,与厉云官交割清楚,才算过关。
曾国藩将江西景德镇、乐平、河口之卡划归左宗棠。左宗棠委托周开锡办理厘金,接手几个月,收入可观。仅河口一卡,从原来每月收入五千两增长至一万五千两。左宗棠又派段光清办理浙江捐输,上海盐茶丝捐事,很有起色。后来中英、中法洋枪队攻占绍兴,左宗棠在绍兴设立盐茶支局,抽收厘税,派叶熊才管理绍兴局,周开锡赴温州办官盐厘税事务。
却说谢华瑶在蓝大顺的率领下,在郫县、安岳、乐至、遂宁之间转战。
蓝朝鼎攻打绵阳,刘蓉命令唐友耕向起义军侧翼发动进攻,唐友耕对蓝朝鼎多少还有些感情,借故不前,遭到撤职处分。绵阳麻柳沟一战,蓝朝鼎被湘军包围,中弹落马,不幸牺牲。
骆秉章命令唐友耕攻打眉山李永和部,卯德兴正是该部大将,唐友耕全力以赴,立下战功,这才恢复守备之职,从此以后铁了心效忠清廷。
谢华瑶率领二万多人由万盛场一带进至东风场,跟眉山的李短鞑会师。
李短鞑被刘蓉包围在刘家祠,战斗非常惨烈,李短鞑的老婆薛夫人及其家属、老弱伤兵全部战死,李短鞑退走青神,遭湘军围攻,进入宜宾八角寨、铁山地区的龙孔场等地。
湘军追到龙孔场,刘蓉在龙孔场四面筑起长壕,围困顺天军。时天降大雨,龙孔场一片汪洋,李短鞑坚守一个多月后,弹尽粮绝。
刘蓉约李短鞑到猪仙坡谈判,李短鞑如约前往。此时,湘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当李短鞑、卯德兴等出现在猪仙坡,湘军放了一支冲天火箭,伏兵四起。唐友耕第一个冲上前去,将李短鞑、卯德兴等人全部被活捉,余部无一人漏网。
唐友耕用绳索穿着李短鞑的手心,用绳索穿过卯德兴的鼻子,然后将他们五花大绑解押成都凌迟处死。
顺天军在绵阳、眉州失败,蓝朝鼎和李短鞑先后牺牲,顺天军在四川无法立足。
同治元年八月,蓝大顺逃到川北,准备进兵陕西。白莲教首领张二肿在合川起兵响应,他向蓝大顺献计,若能攻下涞滩,顺着渠江可进入陕西。蓝大顺大喜,令张二肿率两千人进攻涞滩。
涞滩位于重庆合川东北,坐落在鹫峰山上,三面都是悬崖峭壁,神仙也难立足。嘉庆四年,为了防止白莲教和土匪,当地居民依山筑寨,据险而守。
涞滩团总戴延珍、戴延灿兄弟俩防守涞滩,戴氏在涞滩是名门望族,他们知道石达开已进入秀山,蓝大顺已到了眉山,两军正在向重庆方向靠拢。合川是渝北重镇,涞滩是从水路进入陕西的必经之地,山寨年久失修,必须加固,否则难以抵挡太平军的炮火。兄弟俩考虑再三,仿明朝修山海关的瓮城模型修涞滩瓮城,计议已毕,斥巨资兴建。涞滩百姓出力,花了半年多时间,修好一座瓮城,瓮城有八道城门,四明四暗,明处走人马,暗处藏刀兵。
八月十五是传统的中秋节,又是川北一带架香会的日子。
这天,涞滩古镇十分热闹,各路香客云集,在镇内青石街,举行童子欢喜仪式。张二肿是当地的老土匪,知道这些规矩,在滩师的帮助下,率领众土匪坐着几十只船来到涞滩。他们暗藏刀枪,大船上百人,小船数十人,装模作样地来到鹫峰玉堂寺进香。领头的是舵四爷,此人凶悍好斗,率两百多名土匪打头阵。
进得涞滩,舵四爷心中称奇,半年不见,这涞滩怎么多了一道瓮城门,洞上还新刻“众志成城”四个字,正在狐疑。
此时过路香客较多,舵四爷不能长久逗留,他见寨墙和瓮城内并无团丁防守,只有两个老头在看门,便觉得这瓮城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他率人进攻瓮城,人马刚进,四座城门迅速关上。舵四爷大吃一惊想后退,瓮城内的藏兵洞内伏兵齐出,石灰瓶、弩箭一齐招呼过来,舵四爷来不及招呼一声就没了声息,其他人马或死或伤无一人逃出。
张二肿见城门关闭,知道不好,率人来抢攻。戴延珍、戴延灿全身披挂,站在城楼上指着张二肿说:“大胆土匪,刘蓉大人已算定你等前来攻寨,我们兄弟两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张二肿大惊失色,仍不死心,大喊道:“放了我的兄弟,否则放火烧寨,进寨屠城。”
戴延灿吼道:“还敢嘴硬!”命令将没有死的土匪抓到寨楼,一刀一个,全部杀死,然后将脑壳抛到瓮城下面。众匪大骇,纷纷后退。张二肿下令攻城,众匪呐喊一声前来强攻,城上早有准备,礌石、滚木砸下来。众匪不敢再进,张二肿骂也无用,只得退兵。
骆秉章初到夔州,四川文武百官见骆秉章治军严谨,队伍整齐,调度有方,人心都转向他,期盼他能肃清蓝李。
湘乡人何必胜听说援蜀湘军能战,敢打恶仗,十分高兴,对川军众将说:“有湘军在,何愁乱匪不平?”
蓝大顺进入青龙峰桃花谷,躲在营寨里,任凭湘军叫骂,就是不出战。湘军在涪江上面架起五座浮桥,准备攻打绵州。
萧庆高见顺天军坚守不出,与曾传理、刘德谦各领一军,分左中右三路向顺天军发动进攻。萧庆高率左路军,从山间小路深入顺天军背后,顺天军没有察觉。
颜佐才率领的黔军最先发动进攻,顺天军凭城发炮,轰击黔军,黔军大乱,蓝大顺乘机出击。颜佐才领军退走,刘德谦、曾传理率军出迎,颜佐才远远望见,大喊:“将军救我!”
“颜将军莫慌。”刘德谦率军上前,曾传理也督军上前,两人接住,一场厮杀,萧庆高从背后杀出,蓝大顺不料湘军有此一着,率军南走。三军掩杀,顺天军抵挡不住,一路南逃,一直到丹棱方才止住。
绵州之围解除,湘军出力最多,功劳最大,索取各种费用尤其苛刻。绵州知州唐烔认为,绵州被蓝大顺围困半年,财力不足,没有满足湘军。
湘军营务处粮饷官李占庚将此事告诉曾传理,曾传理马上找唐烔要钱,唐烔将此事交给黔军营官刘志成,让其给湘军支付。刘志成当面一口答应,唐烔将曾传理送出府衙。
李占庚去找刘志成要钱,刘志成头也不抬,问:“有没有知府大人的手谕?”
李占庚说没有,刘志成拒不支付。李占庚来找唐烔讨手谕,唐烔正在宴请宾客,说:“这件事已经交代过刘志成,还要什么手谕?”然后吩咐家丁唐庆铭跟李占庚一起去黔军领运输费。到了黔军防地,刘志成不在,李占庚让家丁去找,家丁不去,两人吵了起来。
李占庚口无遮拦,拿话刺他说:“唐知府推三阻四,是有意不给湘军运夫钱。”
唐庆铭出言反讥道:“你一个小小的运粮官,也敢在背后诋毁知府大人?”
两人越说越有气,动起手来。唐庆铭自然不是对手,被打得屁滚尿流。不过唐庆铭有办法,马上招呼黔军过来帮忙,黔军士兵是认得唐庆铭的,一哄而上,将李占庚扑倒在地,痛打一顿,然后将其逐出营门。
粮饷官被打,衣冠不整,呼号而出,没走多远,遇到正在巡哨的湘军营官彭文胜。李占庚与彭文胜是湘乡老乡,痛说经过,彭文胜一听大怒,带着李占庚去府衙找到唐烔讨一个说法。
唐炯宾客走散,见粮饷官去而复至,借着酒劲问明缘由,说:“黔军纪律严明,你说他们群殴你,我不相信。倒是你们湘军,为了几个脚夫钱,反复过来讨要,像个叫花子似的。还带着这么多人,私闯府衙,该当何罪?”
彭文胜并不害怕,大声诘问:“你在家有酒有肉,不知我们军人在外征战辛苦,说我个人倒还罢了,却骂湘军,是何道理?”
唐庆铭跳出来说:“骂了几句又怎样?你还想学蓝大顺去造反不成?”
彭文胜被家丁一句话噎住,自己私闯府衙确实不对,恨恨地说:“你们等着!”
粮饷官李占庚见彭文胜扭头出来,狠狠地朝地下吐了一口口水说:“骑毛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彭文胜回营将此事跟其他营官说了,李占庚又将过程给大家说了一遍。众将认为唐烔是在有意搪塞,不给运夫钱,商量带兵前去讨要,一时间湘军大营角号齐鸣。
曾传理约束不了这些骄兵悍将,回营升帐商量对策时,彭文胜已领兵先行出营了。
唐烔见湘军营官离去,不以为意,颜佐才听到湘军营内号角声,心知不妙,带一队人前来府衙查看情况,唐庆铭将事情经过跟颜佐才说了一遍。
颜佐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说道:“唐大人勿忧,几个虾兵蟹将怕什么,我一个人就将他们收拾了。”
唐烔经他一撩拨,狠劲上来了,恨恨地说道:“湘军欺人太甚,一个小小营官竟敢带刀闯入我的内宅,胆子也太大了。”
颜佐才有了知府大人撑腰,胆子更粗了,说道:“今晚我派一百兵丁在府衙守夜,哪个营官敢带刀私闯府衙,将他擒住,再交给大人治罪。”
唐烔点头同意了,颜佐才出去布置一番,唐烔这才放心休息。
彭文胜带领一营士兵来到府衙,守门衙役不敢阻拦,彭文胜带着十几名亲兵直闯府衙大堂,说要为湘军讨个说法。颜佐才刚布置好伏兵,听到门外吵吵闹闹,又见十几个人影快步奔进府衙大堂,起身来迎,将冲在最前面的湘军一刀砍倒。彭文胜见对方出手伤人,立即冲过来,双方短兵相接,只听衙内几声呼哨,一百多名伏兵齐出,将彭文胜等十几个亲兵砍倒在地。亲兵何尔屈、程定帮腿长,见势不妙,掉头逃出府衙,其余人等尽被颜佐才拿获。
哨长徐凤鸣不见营官出来,问何、程两人什么情况?何、程说了,徐凤鸣知道彭文胜已遭不测,率兵鼓噪冲衙,颜佐才严阵以待,箭上弦,刀出鞘,湘军没有统领,黑暗之中见衙内已有准备,又搞不清对方有多少人马,不敢贸然进攻,将府衙围住,声言要人,又派何、程两人回营报告。
湘军众将正在大营议事,听完彭文胜两个亲兵哭诉,大怒。曾传理当即点兵进城,哪知城门已闭,留下一营士兵守住城门,其余人马回到大营休息,全军戒严,曾传理修书一封,五百里加急,送到骆秉章行营。
次日,唐烔酒醒,家丁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唐烔知道事情闹大了,亲自到大牢将彭文胜放出。彭文胜抬着同伴尸体,带着一营士兵在府衙门口示威,声称要捉拿凶手,又用角号与城外湘军联络,一时间城里城外湘军角号相连,百姓人心惶惶,市井秩序大乱。
骆秉章闻讯,令湘军从城内撤出,彭文胜置之不理,按兵不动,声称不惩治凶手,决不收兵。
骆秉章无可奈何,只能弹劾唐烔,将其罢官。唐烔也将骆秉章告到朝廷,朝廷不理,唐烔又四处散布谣言,诋毁谩骂骆秉章。
绵州事变,湘军与川军分道扬镳,川军势力日益衰弱。唐友耕经历此变,从此以后更加小心谨慎,认真带兵,勇敢作战,骆秉章将他官复原职。
九月,骆秉章在成都接受四川总督大印,授印完毕,大赏三军,刘蓉建议湘军从重庆、彭山合兵进攻眉州。
胡中和出兵重庆,曾传理出兵彭山,向眉州进发,蓝大顺聚兵眉州城外松江口,这里两岸山势险峻,峰峦高耸,川江进入松江口,河水变窄,在河边山路穿行,天空仿佛被压成了一条线。
胡中和、曾传理到达眉州,合兵一处,准备在松江口与蓝大顺决战。蓝大顺见湘军大队人马陆续开赴眉州,弃了松江口营寨,退守青神。
官军收复眉州,骆秉章将刘蓉擢拔为四川布政使。
刘蓉以举人身份入骆幕,以五品衔跟随骆秉章入川,连升三级,湘军军兴以来,无人能与刘蓉相比。
骆秉章命令唐友耕守眉州,监视青神的顺天军,曾传理、胡中和进军丹棱。蓝大顺派部将进攻铜梁、壁水、永川、大足、定远、南充、岳池、广安等地,来势汹汹。
骆秉章在四川招募一军,任命张由庚为大将,将绵州的黔勇编入张由庚部,进兵川东北。另外招募一支湘军,任命易佩绅为统军大将,从湘西永顺进入重庆酉阳,征刘岳昭军出湖南,到夔州与易佩绅会师。
十一月,蓝大顺逃到丹棱,曾传理、胡中和率军包围丹棱,挖长壕筑木栅将丹棱四周围起。蓝大顺见势不妙,放火烧城,乘乱逃到浦江。见湘军来追,又走双流进入彭县。
曾传理、胡中和追到彭县,蓝大顺将军队一分为二:
左路军走什邡、汉州、中江、遂宁,到遂宁休整一阵,又沿安岳、内江、隆易、富顺转移;
右路军从彭县东北走绵州、江油、平武,到平武略做休整,又折向北,朝石泉、彰川方向转移。蓝大顺随左路军行动。
蓝大顺的两路大军,由于没有稳固的根据地和明确的作战目标,队伍边走边散。逃到富顺,只剩下数百人。
蓝大顺见大势已去,将金银财宝都留给部众,自己带领两名亲兵离开,不知所踪,顺天军从此一蹶不振。
话说湘军在衡阳建军之初,军饷奇缺,十分羨慕浙江、四川财赋。咸丰中期,四川尤其富裕。绿营兵在边境布防,没有进行大范围的调动,老百姓享受太平日久,朝廷又轻徭薄赋,大小官员虽有索取,但也还过得去。西北一带土地贫寒,东南数省有刀兵,外放四川做官是一件美差。湘军兴起,有战功的将领被授予四川司道一级的记名官员很多。
同治元年正月,顺天军死灰复燃,蓝大顺、谢华瑶由丹棱方向进军陕西。顺天军很快攻克西乡县城,然后北渡汉江,进逼陕西洋县。
洋县位于陕西省西南部,属陕西汉中管辖,东接佛坪,西毗城固,南靠巴山,南邻西乡县,北依秦岭,顺天军驻龙亭镇。
知县汪桂非常害怕,请陕西布政使毛震寿赴洋县防守。
毛震寿又调汉中镇总兵陈天柱、汉凤营游击恭额勒等一起围攻蓝大顺、谢华瑶。陈天柱、恭额勒出兵祁山,进入青泥岭。
祁山南临西汉水,北到天水尖山,西起大堡子山,东至盐官镇,是岷山的支脉。祁山堡在开阔的平地上凸起,十分险峻,四面陡峭,顶端平坦,像一艘倒扣的船。
蓝大顺在槐树关、马鞍山等地埋下伏兵,设下绊马索,单等陈天柱、恭额勒来投。陈、恭两人不知起义军有此诡计,不加防备,分别战败于槐树关、马鞍山。
当天晚上,起义军包围县城,毛震寿死守不出,蓝大顺用“草人计”擂鼓佯攻,清军放箭。天亮时方知中计,毛震寿大骂蓝大顺狡猾,顺天军用炮火攻击城楼,架起云梯登城,城内百姓打开城门迎接起义军。
毛震寿、陈天柱从西门逃往谢村,恭额勒被生俘,知县汪桂自缢身亡。
蓝大顺攻克洋县,出榜安民,废除旧制,建立政权,称“大汉显王”,刻制“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号令天下,各将领按照功勋受封官爵。在蔡昌龄的主持下,蓝大顺与谢华瑶正式结为夫妻。正是:
千骑万骑阵云开,斩将夺旗亦壮哉。
祁山古道多险阻,不敌顺天大将才。
不知蓝大顺下一步如何打算,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