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娘

第二十四章 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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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大早起來,殘冬初春難得見到的晴朗天氣讓人心情如同泡在溫暖的池水中一樣舒爽。我和花姑娘從土窯一出來,就聽到坡下麵的山道上有汽車的吼聲,讓我奇怪的是,這汽車的聲音不是平常聽慣了的拉煤用的那種破爛不堪的大卡車聲嘶力竭的吼聲,而是那種勻稱的、蜜蜂飛舞時候一樣嗡嗡鳴響的發動機聲,花姑娘也敏感的察覺到了異常,朝山下麵的山道汪汪汪地吠叫起來。

我跑到山坡邊上朝下麵望去,曲折蜿蜒的拉煤專用公路上,兩輛草綠色的北京吉普車一前一後朝煤礦駛來。我不由緊張起來,那個年月,能夠乘坐這種吉普車的除了位高權重的大官,就是警察和軍人。能夠有資格乘坐北京吉普車的軍人不可能跑到我們這個煤礦上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公安局的警察。而我,我估摸著,現在肯定也是被通緝的對象,雖然我犯的事情不可能享受窯婆子那種待遇,由公安部發通緝令全國通緝,可是縣公安局甚至省公安廳發個通緝令還是完全夠格的,不管怎麽說,我是負著一條人命逃跑的。我的大腦瞬間活像通了電的馬達,飛速旋轉起來,無數個可能和無數個解決可能的方案在我的腦子裏滾成了一團,結果腦子就成了什麽也想不清楚的稀粥。我不知道在這挖煤的窯娃子中都有些什麽人物,也許這兩台北京吉普是衝別的什麽人來的。可是,我不能冒險,我必須得盡快躲避起來,而且還不能現在就跑,現在跑了,即便這兩輛北京吉普不是衝我來的,別人也會琢磨我為什麽會在這兩輛北京吉普車上山來的時候突然逃跑。那樣一來,如果這兩輛北京吉普車並不是衝我來的,我身負重案的事情也就不言自明,在這些看似厚道樸實的窯娃子中間,心機深、心眼多、深藏不露的老江湖大有人在,我那點事兒根本就瞞不過他們的眼睛。如果我跑了,北京吉普跟我卻毫無關係,那我好容易才找到的這個苟且偷安的地方也就不再是我的存身之處了。而且,即便我現在馬上跑了,人家得知了我的底細,要想從這裏開頭循線抓我,也會更加省工省力。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下到煤窯裏去,而且一定要把花姑娘也帶進去,在這裏,誰也不知道我的真實姓名,隻要不是徹底弄清了我的底細,靠調查打聽,根本不會有人把我跟那個把驢拐拐作廢了的工宣隊員孟同誌聯係起來。